這么一圈轉(zhuǎn)下來,情況相當(dāng)不妙。
文繡垂頭喪氣站在帷幕后頭,眼底含淚。
“沈太太,為了我們,你已經(jīng)做得夠多,今晚之后你就不要再管了,我會將康復(fù)中心處理妥當(dāng)。”
“今晚還沒結(jié)束,之后的事之后再說。”謝時暖淡淡一笑,“文院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在你眼里,沈敘白是個怎樣的人。”
“我眼里?”文繡想了想,“我很難用一個詞概括,最開始我覺得他是偶像,正直睿智通透,永遠(yuǎn)懂得什么時候做什么事,沒有他不能解決的麻煩,我希望自己也能和他一樣,后來又覺得他是個傻子,被孟錦云玩得團團轉(zhuǎn)還一門心思的被她玩,也不知道圖什么,再后來……我覺得他很可憐。”
“可憐?”
文繡垂眸:“他和我商討開設(shè)康復(fù)中心時我們很深入地聊過一次天,我問他,現(xiàn)在最大的遺憾是什么。”
“是什么?”
“他說,直到生命最后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惜已經(jīng)沒有時間追求了,只能做個壞人送她一程。”文繡笑道:“我猜那個她可能是你,多可憐,他生命最后才遇到你,想珍惜都沒機會了。我辦康復(fù)中心以后遇見過很多老人的子女,總覺得還有時間,可等到真有時間了,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來不及了,父母回天乏術(shù),余生只能不斷失憶。”
“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遭受打擊,而是后悔,很折磨人的。”
謝時暖原本要的不是這個答案,她想問文繡,沈敘白真的是個好人嗎?值得信任嗎?沒想到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她想了想:“你覺得我對他很重要?”
文繡半點沒遲疑地點頭:“重要!沈太太,你要信他,孟錦云真的只是過去。”
“你覺得他不會為了孟錦云而對我……嗯……對我不利?”
“肯定不會的!”文繡急道,“別看敘白寵孟錦云,但他只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圍內(nèi)寵她,我跟你說過我和孟錦云鬧過矛盾,敘白選擇了折中處理,平心而論,我其實沒有太大損失,像我這樣和他沒有什么私人關(guān)系的人都是如此,更別說你了,他不會為了孟錦云去為難不相干的人。”
謝時暖咀嚼著她的話,游移不定,她沒想過有一天會懷疑沈敘白,懷疑當(dāng)初那個從天而降的救助是個陰謀。
文繡見她皺眉,以為她還在介意,便道:“就在我問他遺憾的那天,結(jié)束會面后,你猜他做了什么。”
“什么?”
“他問我送女孩子什么東西能顯得不刻意,但又有新意,我說那就送她一個當(dāng)下最想要的東西,比如想吃很久的美食,想買很久的裙子之類的,重在你對她的了解而不是價錢,他聽后笑了,然后買了份桂花醪糟小湯圓。”文繡眨眼,“你有收到那個小湯圓嗎?”
謝時暖仔細(xì)回憶了一下,勉強找出了那一天的記憶。
那天,沈敘白偷偷出院又偷偷回來,她威脅他,再這樣就告訴林醫(yī)生,沈敘白便從身后變出這東西,對她說:“拿這個當(dāng)封口費,行不行。”
她想吃這一口很久了,立刻被收買了。
“收到了。”
“敘白沒這么對過孟錦云,至少在我看到過的時候,沒有過,他沒你以為的那么細(xì)心。”文繡回憶起往事很唏噓,“他買小湯圓的時候我就在旁邊,還開玩笑地問他,假如孟錦云又回來求復(fù)合,你選誰,他說……”
他說:“不用選,我太太會把她打出去。”
“啊?”謝時暖詫異,“他居然會這么說?”
“對呀,結(jié)果……你還真把她打出去了。”
雖然文繡講得文不對題,但謝時暖還是捕捉到了端倪。
“孟錦云以前求過復(fù)合嗎?”
“求過,大概是他們第三次在一起的時候吧。”文繡道,“那時我正好有事找敘白,在他辦公室門口聽到了一星半點,孟錦云拉著敘白求原諒,敘白答應(yīng)了,但提了很多要求,譬如不要再和他四弟牽扯什么的。”
謝時暖哦了一聲,下一秒,瞳孔地震。
“四弟?你確定是四弟?”
“確定啊,數(shù)字我還能聽不清嘛。”
怎么是四弟……難道不是五弟?沈延清什么時候跟孟錦云有牽扯了?
謝時暖的腦筋還沒轉(zhuǎn)過彎,經(jīng)理先來了。
“文院長,手卡都收回來了,已經(jīng)統(tǒng)計完了,結(jié)果在這里。”
文繡深呼吸接過那張最終結(jié)果,她看了一眼,先是一愣,后是一喜,接著看向謝時暖。
“原來你……”
謝時暖瞥了一眼,心頭大石落下,浮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現(xiàn)在不擔(dān)心了吧,走吧,去完成今晚的最后一場戲。”
會場的光已經(jīng)打亮,文繡捏緊手卡走上舞臺,謝時暖緊隨在后。
“今晚我代表康復(fù)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員以及患者感謝各位嘉賓支持,尤其感謝這位即將和我們中心達(dá)成合作的嘉賓”
“文院長。”
孟錦云舉手打斷。
她坐得靠前,聲線又拉高,在幾乎鴉雀無聲的會場里極為突兀。
文院長道:“孟主席有事?”
孟主席起身,倨傲地抬首。
“到底是哪位嘉賓要與你們達(dá)成合作,達(dá)成怎樣的合作,不宣布一下嗎?”
文院長驚慌地望向一旁的謝時暖,于是謝時暖上前一步走到話筒前。
“孟主席,這是慈善晚宴不是拍賣場,合作方和康復(fù)中心都希望重點放在對阿爾茲海默癥的老人幫助上,而不是具體的商業(yè)行為。”
還在打腫臉充胖子。
孟錦云冷笑:“人家出錢出力與你們合作卻連名字都不能公布,那合作個什么勁呢?謝小姐,文院長,都出來討錢了,還嫌錢腥臭嗎?”
滿會場的賓客都聽得不大舒服,但總有好事者起哄,跟著一起喝。
“就是!”
謝時暖抿唇,看起來相當(dāng)?shù)募m結(jié)。
孟錦云乘勝追擊:“謝小姐,該不會根本就沒有達(dá)成什么合作,你就是在欺騙大眾吧。”
隨著她的緊逼,會場上質(zhì)疑的聲音也逐漸大了起來,媒體們的鏡頭更是興奮地轉(zhuǎn)了過來。
謝時暖輕嘆了一口氣。
“既然孟主席那么想聽這個名字,可以。”
她略轉(zhuǎn)眸,甜蜜地一笑。
“沈總,不如由你來親自宣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