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發？
這是所有能聽懂大夏語的修行者的統一感受。
荊棘籠里的飛行異種，通過饌津渡狐貍傳達的信息是——它是人？
開玩笑呢？
鄭顏回冷冷看著土御門達也，輕哼一聲。
“我說的是實話！”
土御門達也二話不說直接跪了，指著天空發誓道：“如果我說了假話，就讓天照大神收走我的靈魂！”
陸寒和鄭顏回交換了一個眼色。
后者微微點頭。
真話。
而且，陰陽師用天照大神發誓就相當于大夏人用列祖列宗發誓，其分量可想而知。
“問他，是什么人。”陸寒道。
饌津渡狐貍又開始圍著異種繞來繞去，時不時發出一聲嵌入靈魂的叫聲，令眾人驚訝萬分，畢竟狐貍只有一個虛影。但旋即大家明白了，這聲音應該是直接入腦，而并非通過鼓膜傳播。
修行者們微微一驚。
如果那只狐貍虛影能夠攻擊靈魂，那此刻他們就已經中招了。
不管怎么說，這扶桑的陰陽師式神，還是有點兒底蘊。
虛影再次回到土御門身邊。
“它說什么？”鄭顏回道。
“他說……放他出來，他要自己寫。”土御門道。
此時此刻，異種被荊棘籠子徹底困住，連彎腰轉身都不行，稍微一動就會被荊刺扎到，痛苦不堪。
“龍主？”
鄭顏回不敢擅自做主，望向陸寒。
“放開吧，有我。”陸寒淡淡道。
鄭顏回手一揮，荊棘籠子“啪”一聲消散，飛行異種立刻獲得自由，修行者嚴陣以待，只要異種有異動，第一時間就會被踩成肉泥。
它張著嘴，大口呼吸著，眼神中有絲絲恐懼不安，但還是緩緩蹲下，用它尖銳的指甲蓋兒在土地上畫了起來。
和人類手掌相比，異種的手掌更大，指頭更長，皮膚粗糙如樹皮，顏色介于黑和藍黑之間，在陽光下照耀下，皮膚反射著詭異的光芒。
異種的指甲長且尖銳，看外形很像羊角匕首，顯然拿來做武器更合適。
指甲，在土地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線條。
“這是什么文字？”
“看著……像是大夏文。”
“別碰瓷兒，我們大夏的文字可不是鬼畫符，嘶……咦？好像是哎。”
“兩筆橫，一筆豎，這是個干活的干字啊？”
“第二個字又是啥？”
“三個豎，在最下面加一個橫？這特么是視力表的符號啊？”
“你什么眼神兒？視力表符號是E，就算是開口朝上，也應該是兩邊的豎更長，中間一豎相對較短，它畫的明明是中間一豎長，兩邊短，這是……山？”
“那倆字連起來是啥意思？干山？我還濕水呢。”
寫完兩個鬼畫符一樣的字，異種就停止動作，眼巴巴望著修行者們，似乎在等待回應。
“干山？”陸寒和鄭顏回對視一眼。
干山是什么意思？
完全不懂。
“這不干山啊，這是……”姜姒忽然道，“千山。”
嗯？
陸寒微微一愣，再回想剛才的異種寫字的方式，第一個字第一筆，確實是從斜上方向斜下方移動，只不過它的所謂“筆畫”太過粗糙，才讓人無法辨認。
“千山？”陸寒表情有些異樣。
現在整個世界最出名的“千山”，就是他的父親，眾位修行者嘴里的遠祖陸千山。
可問題是……異種說的是人名？
如果不是，那千山又代表什么意思？
異種微微慌張望著眾人，看到他們面面相覷，半天沒反應，異種以為自己沒表達清楚，又一次用尖銳的指甲劃出那兩個字，這一次連陸寒都確定是“千山”。
“龍主閣下，不行的話，就請千山遠祖來一次？”鄭顏回遲疑道。
陸千山，已經人間封圣。
他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叫的動。
當然，陸寒除外。
畢竟是親父子。
陸寒點點頭：“稍等。”
他在心中呼喚陸千山的名字，這是成為龍脈真正操控人之后意外獲得的術法。在跟陸千山交流之后，陸千山認為很正常么，因為大家都和龍脈建立了聯絡，龍脈就相當于服務器，陸寒和陸千山就相當于網上鄰居。
同一個局域網內的兩臺電腦，可以貢獻文件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陸寒上一刻呼喚陸千山，將自己看到的景象通過某種不可說的方式向陸千山送過去，就像是手機發送視頻文件一樣。
后一秒，陸千山就出現在異種面前。
修行者們一片震驚，然后就是如潮水般的問候聲。
懂的大夏語的紛紛道：參見千山遠祖。
這幾乎是陸千山在全球修行者心中的統一稱號。
不懂大夏語的修行者就朝陸千山鞠躬，或者雙手合十拜拜，表達對這位將大夏修行傳承帶到國外，并開枝散葉的共祖的崇敬。
陸千山已經知道事情因果，盯著異種，淡淡道：“你是誰？”
他說的是純正的大夏語。
異種發出不明意義的嚎叫，饌津渡狐貍圍著它一圈圈的轉，土御門達也卻慌得一批，連比劃帶說：“我的式神說，它說認識……千山，但是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只記得千山。”
陸千山目光閃爍，盯著表情明顯焦急的異種。
忽然，陸千山前腿弓后腿蹬，擺出類似馬步沖拳的姿勢，異種歪著頭，眼中一片茫然。
“看來這個不對。”陸千山喃喃道。
接著，他又趺坐在地，雙臂上舉，在身外畫了一個大圈兒，最后雙手回收到丹田位置相互交疊。
異種還是滿臉茫然。
陸寒所有所覺，陸千山這是在喚起異種的記憶么？
馬步沖拳很顯然是普通武者的動作，而第二個趺坐的動作，應該是進入天人境界之后的常用動作，畢竟靈氣運轉周天就是這樣。
可異種依然沒有反應。
陸千山淡淡道：“如果你是我的故人，那么……這個……你總該見過吧？”
“鏗！”
陸千山背后的天空，一柄百米長劍霍然出現，似乎將天空都劈成兩半。碩大的劍身擁有無法言說的壓迫感。
“啊！”
所有修行者齊聲驚呼。
這柄百米長劍，除了已經變成祭品的高天原，其他國家的修行者無緣得見，震撼萬分。
陸寒鄭顏回等人身體僵硬。
我的天啊，就憑這一手，陸千山也天下無敵了。
異種盯著巨劍，沒有害怕，反而慢慢站起身，歪著丑陋的頭顱，似乎在回想什么，慢慢的，它扭頭盯著陸千山，上肢緩緩抬起，尖銳的指甲在胸前擺出一個古怪的造型。
“吼吼吼……”它怪叫著，帶著某種奇異的節奏，就像是啞巴在念詩，抑揚頓挫都有，就是聽不清具體內容。
陸千山眼中閃過懷念的神色，緩緩開口：“凡夫如盲撈水月……”
異種立刻就被他的聲音吸引，比劃著，吼叫著，似乎是喊出七個字。
陸千山續道：“鉛沉汞散不知真。”
第三句，異種的吼叫節奏和陸千山奇跡般的契合在一起。
“急需回首低心訪。”
“道不離人自在身。”
最后一句，異種哀嚎著，節奏和陸千山依舊相同，甚至連抑揚頓挫都相同，只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嚎叫。
陸千山罕見的失神了。
“三師弟，是你么？”陸千山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