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一鳴首先就望向陸寒。
眼神詢問——姓田的啥意思?
陸寒聳聳肩——鬼知道他要干嘛。
堂堂監察院使,肯定不會因為子侄的事兒而和天龍少主翻臉,這里面定然有其他的事兒。
鳳一鳴又用眼神詢問——怎么辦?
陸寒撇撇嘴——隨他大小便。
“田院使,能否詳細說明?”鳳一鳴一看陸寒不在意,他也就放下心來。
“國主,這是近日來自各地的消息,都有各自行政序列匯報。”田奇峰望著陸寒,面色陰沉,“一共六十二件,全都是普通百姓受害的案子,無一例外,案子的另一方要么是天龍會的成員,要么是天龍商會的成員。”
“案子涵蓋商業糾紛,刑事案件,民事案件,以及一些按照現行律法很難判斷的案件。”田奇峰雙手遞上,誠懇道,“請國主過目。”
鳳一鳴接過材料,快速瀏覽。
其實他知道,田奇峰身為監察院使,遞上虛假材料的可能性極低,因為一次造假就足以讓他背負丑聞而辭職。
但是,他又不能不給回應。
“田院使,這樣,我派人重新核實一下這些案子,至于如何處理,那不是有大夏律令么?”鳳一鳴道,“按律處置即可啊,為什么要將天龍會搞成非法組織?意義何在呢?”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田奇峰厲聲道,“我們這個世界是武者和普通人共存的世界,武者天然處于強勢,如果我們按照普通律法來處置,毫無疑問是對普通人的不公。”
“這位陸寒少主,之前把童良人千刀萬剮。”田奇峰泛奇光,語氣微嘲,“當時還有不少人拍手叫好,說他處置了扶桑間諜,對大夏有功。可是大家想過么,以前他能把童良人千刀萬剮,以后也會把其他人千刀萬剮……也許是你,也許是我,也許是他,甚至就是我們的國主!”
“童良人是扶桑間諜,他該死。”
“但是你我他呢?我們如果做錯了事,恰好犯在天龍少主手里,我們有博弈的可能么?”田奇峰發出靈魂質問,“你們叫好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正在讓武者成為凌駕于律法之上的人呢?”
“天龍會,占據海量資源,旗下兵多將廣,如果某天天龍會的高層對大夏權柄產生了興趣……”田奇峰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為他剩下的話,每個人都明白。
天龍會想要大夏的權柄易如反掌,作為少主的陸寒,不費吹灰之力就會成為國主。
“在封建時代,擁兵自重的封疆大吏只有兩個結局。”田奇峰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冷冷一笑,“要么交兵權,要么造反!”
最后兩個字,是每個人都在想卻不敢說的。
天龍會本就是個畸形的存在。
堪稱國中之國。
但是天龍會老龍主被人稱為在世神仙,誰敢招惹?
“陸寒少主,你的屬下飛揚跋扈,所依仗的就是你這種強大的武者,沒有你撐腰,面對大夏律法,他們敢么?”田奇峰道,“我的侄子招惹了你,被你隨手懲罰落下病根兒,我要為我的侄子發聲,為大夏所有被天龍會荼毒的百姓發聲,天龍會就不該存在。”
田奇峰的話擲地有聲,具有很強的蠱惑力。
而且他素來名聲極佳,說出來的話很容易被人采信,朝堂袞袞諸公交頭接耳,望著陸寒的眼神不一而足。
田奇峰的擔憂很有道理。
雖然天龍會這么多年來一直老老實實,但那是因為老龍主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如果換成其他人執掌天龍會,比如陸寒這種人,能在朝堂上將國主千刀萬剮了,還有什么不敢做?
田奇峰的話,堪稱誅心。
“哦……我的屬下犯了案子,就說明天龍會全都是壞的?”陸寒淡淡反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凌駕于百姓之上,凌駕于大夏之上,就是天龍會最大的錯處,我只是在替大夏要個公平,替百姓要個公平。”田奇峰滿臉正氣,凜然不可侵犯。
“啪啪啪……”
陸寒認真鼓掌,臉上殊無笑意。
“說得真好。”陸寒點頭贊嘆,“不愧是有風聞言事職責的監察院使大人啊……”
“陸寒少主,不要轉移話題。”田奇峰步步緊逼,“當著朝堂袞袞諸公,我們不妨辯一辯,田某講究以理服人,你能辯過我,田某人立刻撤回我的動議。你若辯不過我,就解散天龍會,敢賭么?”
蘇伊人忽然道:“這不公平,你輸了就只撤回動議。陸寒卻要用天龍會跟你賭。”
“姑娘,這世上哪有百分之百公平的事?”田奇峰微嘲道,“我只能追求一個最大限度的公平而已。”
“田院使,你知道今天朝會的內容是什么?”陳卓皺著眉頭問道,“你的私人恩怨,能不能推后呢?”
田奇峰厲聲道:“我田奇峰心中只有公事,從無私怨。”
陳卓氣得罵了一句粗話,轉頭不看他。
“哎……”陸寒輕嘆一聲,“國主,我還是走吧。天龍會旗下如果有人違反律法,按律治罪即可,這也是我師尊一貫的主張,告辭。”
不是陸寒回答不了田奇峰的質問,只是他不想做無謂之爭。
還不如帶著蘇伊人去逛逛街,吃吃飯,買買東西,然后鞏固一下天人境界有意義。
“陸寒,你不能走啊。”鳳一鳴道,“今天你是主角。”
陸寒心想,我當然知道,我都算到了七七八八,但是老子不想做這個主角。
“陸寒,你不能走!”田奇峰張開雙臂,擋住陸寒的去路,“不敢正面辯論,就想跑?”
陸寒無奈道:“這種破事兒,拿到朝堂上說沒有意義。”
“你說沒有意義就沒有意義?”田奇峰冷笑,“你是怕了,怕被我戳穿心中不可言說的東西!很簡單,你認輸,解散天龍會,我就不再追究。”
陸寒冷然道:“前殿之前,我不想高來高去,你讓開。”
“除非你殺了我!”田奇峰厲聲道。
這一刻,他大義凜然。
陸寒似乎成了不敢面對現實的反派。
“辯一辯也好,但是你最好把你的院使身份和你的族人拿出來做賭注。”陸寒冷笑道,“我輸了,解散天龍會;你輸了,你全族人入獄。敢么?”
眾人悚然而驚。
“你憑什么?”田奇峰面色驟然漲紅。
“你再三冒犯我,我不能反擊么?”陸寒冷笑。
“笑話!”田奇峰一臉荒謬,“你是天龍少主,但你在朝堂無權無職,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賭這么大?”
“誰說陸寒無權無職?”陳卓冷喝道,“田奇峰,你闖下大禍了。”
“什么意思?”田奇峰怒道。
鳳一鳴指了指內務部的工作人員,后者走上發言臺,低頭看著發言稿一字一句道:“國主第十號令——”
一連串的程式化詞語,眾人都自動略過,其中有對陸寒功績的表述,極為詳細且數量驚人。
“陸寒居功至偉,封號——忠王。”
眾人震撼無語。
陸寒被封王了?
大夏從此有五家王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