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人群，仿佛行尸走肉般出現在陸千山面前。
他們雙眼空洞，腳步拖沓，動作僵硬，行走路線凌亂不堪，仿佛一群盲人在亂撞。陸千山一眼望去，人群似乎沒有盡頭。
人群前方，三師弟青峰面色痛苦的望著他。
為什么青峰讓他去看？
陸千山心念微動，迅速飄到人群上方，仔細觀察。
人群中的每一個人，都沒有瞳孔，眼眶內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似乎失去靈智，其中有一名男子氣質高古，即便也如行尸走肉卻也和周圍眾人截然不同。
他偶爾還會停留在原地，眺望遠方。
只是所謂的“遠方”也是茫茫一片。
陸千山微慌。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
“師……師尊？”
看清對方面容的陸千山，失聲大叫。
那位氣質高古的男子，正是他的授業恩師，是先秦時代的煉氣士，道號劍冥子。
陸千山一手飛劍劍陣的術法，就是劍冥子傳授。
師尊劍冥子在先秦煉氣士圈子里名氣極大，在陸千山三百多歲時，劍冥子御劍上昆侖，破碎虛空，飛升而去。
之后三百年，陸千山大師兄御劍飛升。
宗門掌門位置，由陸千山接任。
陸千山身居龍脈之匙，各種感知遠超同時代煉氣士，隨著歲月流逝，他又親眼目睹三位煉氣士飛升，也就是在破界的那一刻，他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又兩百年，陸千山自覺即將破境飛升，就強行壓下境界。
他將宗門交給徒孫，獨自遠游到其他大陸。
又一百年，陸千山決定，終身不飛升。
那個修行者向往的世界，似乎并不很美好，也并不存在傳說中的所謂“仙界”。而且隱約中，陸千山總有某個感覺，另外的那個世界總有一天會降臨到腳下的這顆星球。
于是，陸千山未雨綢繆。
他在歐羅巴搜羅有資質的門徒，傳授他們大夏修行正法，但由于歐羅巴幾乎得不到龍脈的滋養，所以正法修煉進度極為緩慢，歐羅巴武者們也慢慢摸索適合自己的路子。
就這樣，在陸千山的有意傳授下，歐羅巴修行界的流派開始百花齊放，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特色。
當然，他們的修行方式實在不被陸千山喜歡。
可是，首先要有。
陸千山于是放手，任他們自由發展。萬變不離其宗，不管是魔法師又或者是德魯伊，陸千山一眼就沒看穿。
偶爾還會通過徒子徒孫給予指導。
為什么陸千山被歐羅巴的修行者們如此尊敬？
就是因為他是真的有教無類。
陸千山將思緒收回，飄到師尊面前，數錢年前那位意氣風發的煉氣士如今就像一具活尸，似乎感受到面前有人，臉慢慢扭向陸千山。
可是，他依然感受不到弟子的存在。
“師兄，這是師尊的殘魂。”
青峰飄到陸千山身后，輕聲道：“這個空間，都是殘魂，我也是。”
“那你為什么有靈智？他們都這般？”陸千山不解。
“師兄，飛升之后的那一界，真是人間地獄。我們都被不可知的存在抓住，魂魄被分離，注入那些黑色的怪物體內，每次抽出一絲，怪物死亡后，那一絲魂魄就跟著消散，然后再抽出一絲，如此循環往復。”
“數千年來，道友們都被抽的差不多了。連師尊都這個樣子了。”青峰面容悲戚，“而我的術法是一體雙魂，飛升的時候，第二魂藏起來，所以才茍延殘喘到現在。”
“師兄，它們要吃掉我們的家，所以我拼死逃出來報信。”青峰道，“它們應該派人來抓我了，很快就會知道我所在的位置。”
“怎么會？”陸千山傲然道，“你的軀體所在的位置，我用陣法遮掩。”
“沒用的師兄，那種怪物有一種天賦，分魂。”清風道。
“細說。”陸千山眉頭一挑。
“怪物是群居生物，它們的思維是連成一體的。每次出動，都會有一只怪物作為思維中樞，傳遞統一指令。而且……思維中樞會在怪物間不停流轉。怪物的等級森嚴，從體型上可以判斷所處的層級。”
“體型越大，層級越高。”
“如果遇到殺死之后自動復活的怪物，那就是成建制的小隊，必須破壞掉思維中樞才能真正殺死它們。”
“怪物是成批誕生，像螞蟻一樣，擁有專職生產的雌性，想要在數量上取得優勢幾乎不可能。除非，將負責生產的雌性殺死。”
“這一次落地扶桑的怪物，大概在幾百萬左右。”
“隨著時間推移，那個黑色半球會占據越來越大的土地，半球內部就是一個巨大的孵化室。”
忽然，青峰閉嘴。
陸千山也聽到了一些異樣的動靜，密密麻麻的人群開始移動，似乎帶著某種來自血脈的驚恐，想去躲避什么。
“抽魂的使者來了。”青峰面色驟然變化。
陸千山回頭望去，白茫茫的空中，一只形似章魚的生物正在緩緩漂浮，圓滾滾的身軀表面，足足有幾十條細細的半透明觸手。觸手從迷茫的人群上空經過，蜻蜓點水般在飛升的修行者頭頂即點即走。
陸千山卻看的清晰，觸手接觸修行者頭頂百匯的一剎那，從對方身體里抽出了一絲微光。
同時，修行者的行動又僵硬幾分。
顯然，部分魂魄被那只大章魚抽走了。
“師兄，你快走吧，小心它盯上你。”青峰急匆匆道，“這是專門容納靈智的空間，你在這里也施展不開，快走。 如果有機會，一定破壞掉，拜托了，師兄。”
此刻，章魚似乎發現了青峰和陸千山，撇下其余人，向兩人急速沖來，迅如閃電。
青峰大驚失色，猛然一推陸千山。
陸千山感覺后方出現巨大漩渦，將他瞬間吸出了出去。
耳朵里轟然作響，陸千山猛然睜開眼睛，快速收了兩只眼睛的法寶，切斷了和青峰之間的靈智聯絡。
怪物躺在床上，眼神漸漸迷茫。
最后，奮力掙扎嘶吼，對陸千山齜牙咧嘴，表示威脅。
很顯然，寄存在怪物體內的青峰的那一絲殘魂，耗盡了最后的能量。
“三師弟，安息！”陸千山看著怪物，淡淡說了一句，手指劃過。
怪物的頭顱離開脖頸，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