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生……你能教我修……修仙么？”
“可以，你把頭伸過來。”
謝偉庭興沖沖得照做。
黑暗中，他的呼吸忽然急促……仿佛有人在他的口鼻上蓋了一層濕潤的紙張，他用盡全力想要吸入一些氧氣，卻變成徒勞無功。
車子，微微晃動了十幾秒，歸于平靜。
兩名男子走出車廂，車廂門打開的那一剎，月光掃過車內，掃過謝偉庭斜靠在座位上的尸體，掃過他愕然的表情，掃過他沒有閉上的眼睛……
車廂門，自動關閉。
兩名男子沿著路邊緩慢行走。
“我的那位師兄，醫武雙修，人脈通天，說實話……我有點兒明白老頭子為什么選中了他。”左側的年輕人相貌英俊，摸著下巴嘆息道，“兩位師兄都死在陸寒手里，讓我有點兒……唉。”
右側的年輕人皮膚微黑，個頭微挫，鼻翼寬，鼻梁塌，鼻子短，典型的東南亞人種相貌。
只不過一眼看上去，倒像是一只沒進化完全的猴子。
相貌丑陋不堪。
“你們大夏國不是有句話么——一口吃不成胖子。”猴子操著南腔北調的大夏語道，“要對付這么厲害的人，當然是要找很多的同伴，慢慢得對付。”
“你在張泉林身上下的蠱，也是被他破掉的，你就甘心失敗？”夏國男子冷冷道。
“沒關系，像張泉林那種棋子，我安排了很多，被挖出一個也沒關系，只是不能被他們知道我和扶桑人的聯系。”猴子撇撇嘴。
“放心，沒人會想到我們布局這么大。”夏國男子笑道，“就算是大夏國的頂級術師也無法推算我們要做的事，畢竟牽扯天人之上。”
猴子笑道：“說那么遠沒用，你陸師兄的女人的家族馬上就要和天云省的豪門開戰了，他不得有所表示？”
“這還用說？”夏國男子淡淡一笑，“我已經得到了消息，有接近十組人馬到達了泉南市，要么是天龍會的精銳，要么是和陸寒關系密切的高手，金家和癸水門，必輸。”
“這么強？”猴子眉頭一挑。
“我的陸師兄早就是天人修為，連續擊殺我兩位師弟，老頭子一聲不吭，反而是天龍會內部支持大師兄的高層被清洗了一波。如果陸寒沒有強悍的修為打底，就算老頭子竭盡全力，也扶不起他。”夏國男人嘆息一聲，“真不知道老頭子是被什么迷了心竅，師兄弟，師姐妹里論背景論修為論天分，有很多合適的人選，就算是我，修行的速度也不慢，可老頭子視而不見，好像陸寒是他的親兒子一樣。”
“這么說，我們的計劃想要實施，是肯定要除掉陸寒？”
“當然。”夏國男人含笑說完，身體陡然僵硬。
同時，猴子一樣的男人也停下腳步。
夜色下，前方十幾米，倏忽出現了一名頭發斑駁的男子。
他背著手，面對兩人站著。
沒人看到他如何出現，仿佛他自亙古以來就站在那里。
他的相貌很奇異。
看上去很年輕又很蒼老。
他明明有皺紋，但身體卻散發著一股磅礴生命力；他的眼睛平靜如深海，一眼便能看穿世間紛擾。
“你是誰？”猴子一樣的男人厲聲喝道。
“閉嘴！”夏國男人顫聲阻止同伴，然后朝前方男子緩緩跪下。
“師父，您老人家怎么來了？”夏國男人努力翹起嘴角，想要露出燦爛的笑容，但是此刻的面部皮膚似乎有千斤重。
“師父？”猴子一樣的男人頭皮發麻，沒有任何猶豫，扭頭就跑，同時右手向身后一甩，瞬間從袖口中沖出上千只黑色飛蟲，密密麻麻得向那位夏國傳說中的“神仙”沖去。
“你瘋了！”夏國男子亡魂大冒。
他沒想到，自己這位東南亞同伴竟然敢襲擊“老頭子”。
天龍會的老主人，被稱為“龍主”的男人，面無表情，任由黑色飛蟲向自己包圍過來，但是在蟲群到達距離他五米位置的時候，自動化成一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此刻，那只“猴子”已經竄出將近一百米開外。
“老頭子”抬起眼皮，望了對方的背影一眼。
“猴子”的身軀忽然從腰部斷開，下半身繼續向前跑了四步，上半身飛上半空，翻滾間，他看到了“老頭子”毫無憐憫的目光，對方甚至連手都沒有動位置。
“猴子”忽然想起夏國的同伴告訴他的一句話——真正的高手，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之前，他偶爾會用這句話開同伙的玩笑。
“老頭子”只看了他一眼。
他真的死了。
兩段尸體，突然燒了起來。熊熊烈火只用了十幾秒就將“猴子”變成飛灰。
“師父，饒命。”夏國男子伏在地上，車輛來來往往，卻沒有一輛車停下來關注一下。
在路過司機眼里，這對師徒根本不存在。
“小十四，這是你自己的主意么？”老頭子視線微垂，淡淡問道。
“啊……”十四語塞。
不能騙師父，也不可能騙過他。
“師父，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否則你怎么可能找到我？”小十四猛然醒悟。
師父已經到達玄之又玄的境界，堪稱大能。
他既然能截到自己，怎么可能會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呢？
師父在給他留活命的機會。
這一局的布局者自然是大能層次，只不過對方更像是游戲人間偶然為之。能成最好，不能成也無所謂。
小十四想起，自己曾經在那位面前當眾立下誓言，任何時候也不會說出他的名字。
可是在師父面前，他那點兒小心思都沒了。
背叛師門本就是大罪，他一時鬼迷心竅也好，被人刻意引導也罷，已經走到這一步，不能再錯了。
“師父，他是……是……”小十四張著嘴，無數的黑色爬蟲從咽喉涌了出來。
他的身軀快速干癟，最后變成一張薄薄的人皮。
老頭子看了一眼，人皮開始燃燒。
這一幕他本可以阻止。
但是他并沒有。
沒人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下一刻，他的身影閃爍了一下，似乎是全息影像忽然出現程序故障，接著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九曲大腸這里發生的后續事件，沒人知道。
陸寒更不知道。
即便知道也沒時間去調查，因為過了這一夜，就是六壬宗族和金家癸水門的決斗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