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到了公堂后面，隔著屏風的縫隙，往堂下一群人中看了一眼。
這一看，還真的被他認出了老熟人。
“是塔塔部落的酋長蘇赫巴魯。”他說道。
孔博和黃浩的眼中頓時放出了喜色。
他們是想讓元修幫著參謀參謀，但沒想到，他直接把人認出來了。
元修道：“當年蠻族犯邊，塔塔部落也參加了，不過似乎是被迫的。”
林雪竹想起書中所寫，整個蠻族分為好多部落，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酋長。
而酋長之上，則有個統帥大草原的漢王。
這個漢王也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也是經過諸多斗爭，優勝劣汰下來的。
自古的戰爭，就是為了掠奪而存在的，不是搶資源，就是搶地盤。
蠻族部落也不例外。
草原政權穩固之后，漢王就想著往北境擴張，最終的目的，是一口氣拿下中原。
只是他沒想到，遇到了元修這個戰神，摧毀了他所有的計劃。
而既然他的大軍，是各個部落湊出來的，就難免人心不齊。
比如有些部落，就比較喜好和平，不愿意打仗，只是礙于漢王的面子而不得不出兵。
因此，聽元修說塔塔部落是被迫參戰的，林雪竹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夫君，我覺得他們跑過來，或許不是為了當奸細，有別的目的也不一定。”
一個被迫參戰的部落，漢王腦子是得有多少包，才能放心讓他們來做奸細啊！
元修點頭，對孔博道：“把其他人都押到大牢里去，只留下那個酋長，我去審問他。”
孔博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把幾個壯漢押下去的過程十分不易。
草原人身體高大強壯，掙扎起來好幾個人才按得住。
并且幾個壯漢嗓門還很大，用他們自己的語言罵罵咧咧，也不知在說些什么東西。
好不容易，把蘇赫巴魯的手下都押走了。
元修從屏風后走向公堂，孔博趕緊示意翻譯跟上去。
結果，就在翻譯嚴陣以待的時候，元修開口了，直接就是蠻族語。
林雪竹：啊嘞，夫君的業務能力這么強嗎？
帶兵和蠻族打了幾年，連對方的語言都學會了？
不愧是戰神啊，文體雙開花。
就這樣的，和蠻族談判也不怕被糊弄啦。
孔博也轉身看向黃浩，用口型示意。
黃浩聳聳肩，嘟囔道：“我們將軍就是會說蠻族話，要不怎么能當將軍呢。”
孔博心中大震，暗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學點蠻族話？
這時，就見蘇赫巴魯十分詫異地盯著元修看了好久，似乎是認出來了。
元修又用蠻族語和他說了些什么。
林雪竹扭頭對孔博道：“孔大人，要不把翻譯召回來給我們翻吧？”
孔博一聽這話有理，趕緊對翻譯打了個手勢。
翻譯回來了，小聲對孔博道：“元公子正在和那個叫蘇赫巴魯的敘舊呢，不過，蘇赫巴魯雖然很尊敬元公子，卻是不肯屈服的。”
“好家伙，果然很草原。”林雪竹忍不住感嘆道。
孔博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然后，在翻譯的加持下，他們幾個終于能聽明白元修和蘇赫巴魯的對話了。
元修對草原人的脾性很熟悉，幾個回合之后，就把“不肯屈服”的蘇赫巴魯的來意套出來了。
原來，之前的降雨也影響了草原地區。
在連日的大雨之后，草原也開始起了疫病。
對人來說倒還好，草原人身體強健，沒受太大影響。
但對牲口來說，情況就很不樂觀了。
自從第一只牲口發病之后，陸陸續續傳染了很多只，并且還有繼續蔓延的趨勢。
塔塔部落是個小部落，牲口本來就不多，病了七七八八之后，部落里的口糧都成了問題。
無奈，蘇赫巴魯只好選了幾個壯漢，打算趁夜潛入北境，偷點口糧回去。
結果，因為對路況不熟，直接撞在了邊境軍手里，慘遭捕獲。
林雪竹聽到這里，忍不住要掬一把辛酸淚。
頭領親自帶領壯漢外出偷竊，這身先士卒的精神，狗皇帝要不要學一學？
每次打仗他都在京城當縮頭烏龜不說，人家打勝了，他還要反咬一口，污人家一個謀反的罪名，奶奶的……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元修問明了情況，也就不和蘇赫巴魯敘舊了，直接回到屏風后面。
孔博沉吟片刻，說道：“雖則他們是為糧草而來，情有可原，但邊境之事是大事，我還是得往京中遞個折子，跟圣上說明此事。”
“孔大人打算如何說明？”元修問道。
他從不會主動過問北境的政事，如今一開口，連孔博都覺得有些驚奇。
“當然是如實匯報。”孔博下意識回答。
“不可！”元修和林雪竹同時開口。
他二人對望一眼，林雪竹點點頭，示意元修先說。
元修開口道：“此事敏感，若直接上報京城，恐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孔大人在措辭方面，還請斟酌。”
他潛在的意思是，狗皇帝這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聽見這事搞不齊會直接弄死這些人。
死幾個人事小，但如果再次引發戰爭，那可就是大事了。
孔博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一時有些犯難。
林雪竹想了想，開口道：“不若這樣，孔大人上表朝廷，就說塔塔部落的人因為缺少糧食，想到北境尋求幫助。但因為語言不通，雙方起了沖突，被官兵抓了起來。”
“這個好！”孔博豁然開朗。
雖然塔塔部落的操作是“偷”，但大體上，意思可以用“尋求幫助”含糊過去。
林雪竹又道：“蠻族部落是游牧民族，擅長飼養牲口。而我們北境卻極缺牲口，無論是做工還是耕種，都只能用人力。所以我想，是否可以建議皇上，開放一條通商的道路，以便蠻族人和北境乃至京城互通有無？”
“這事恐怕困難，皇上應該不會同意這個提議。”元修說道：“畢竟讓蠻族人進入我國土，還是有風險的。”
林雪竹道：“事在人為，蠻族人若是生存得不到滿足，時間長了，也會把主意再次打到我們頭上。若再開戰，朝中可有人能破敵？”
她一句話，聽得孔博渾身一個激靈。
是啊，能破敵之人已經淪為階下囚了，若再開戰，朝廷還有何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