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竹和文秀清坐在桌邊喝著茶，等送那小胖子回府的小廝回來傳話。
不管怎么說，那小胖子也是她閨女設計弄傷的。
倘若傷情嚴重，她也可讓太醫院派人過去診治。
診金和營養費什么的，她也不介意支付一下。
當然，她也要為自家閨女討個公道。
那先欺負人的小子，也得好好說道說道。
京兆府尹治家不嚴，縱容兒子行兇，這事可不是小事。
今天那小胖子欺負的是喜樂，喜樂有她這個做皇后的娘撐腰。
明天那小胖子指不定欺負誰，被欺負的孩子有沒有人撐腰還未可知。
更何況，若是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整頓一下京中官員府里的風氣，等他們培養出的孩子長大，一個個都變成仗勢欺人的惡霸，可就不好處理了。
仗勢欺人的風氣，就該被扼殺在萌芽里。
林雪竹打算得挺好，氣定神閑地又喝了一口茶。
就在這時，書院的門口傳來了馬蹄的聲音。
就在馬蹄聲停下約摸一分鐘的時間，一個老婦的破鑼嗓子在書院門口響起。
“鴻鵬，你進去，把那個打你的小雜種叫出來，別怕，奶給你撐腰！”
老婦叉著腰站在門口，一副惡狠狠的樣子。
聽見“小雜種”三個字，文秀清坐不住了，當即就想跑出去說道說道。
林雪竹還是攔著她道：“娘，坐穩了，且看看那京兆府尹家里的老夫人是多大的派頭。”
急什么，好不容易出來一個跳腳作死的，不得讓她好好發揮一下啊。
她不好好發揮，不把人得罪死了，怎么收拾他們家的風氣，怎么借題發揮，順帶整頓一下全京城的風氣！
“閨女，你就由著她這么罵你？”文秀清簡直忍不了。
當娘的，誰能容忍自家閨女被罵。
更何況，那老婆子一下子罵了閨女全家。
林雪竹不慌不忙，“娘，區區京兆府尹家里的老夫人而已，她與我們家對決，也就只能罵罵了。”
文秀清想了想，也是這么個道理。
她是不清楚林雪竹心里下著怎樣的一盤大棋，她只是單純受不了和這種不講道理的人家打交道。
分明是他們家孫子霸道，先招惹比他弱的小姑娘，怎么他們還委屈上了？
文秀清長舒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坐著。
這時，跟車一起回來的小廝連忙上前，對那老婦說：“老夫人，別動氣，都是孩子之間的事，傷了您的身子就不好了。”
老婦惡狠狠剜了他一眼，三角眼一立，罵道：“你既知道是孩子之間的事，就該知道鴻鵬對我們家來說多重要。我三代單傳的大孫子在你們書院里受了委屈，你以為你們就沒責任了？回頭我清算了那個小雜種，再跟你們書院說道說道。你們到底是怎么看孩子，能讓我大孫子傷成這樣。你們要說不清楚，我就去京兆府尹告你們！”
這話一出，小廝都驚了。
去京兆府尹告狀，那不就是他們自己家人說了算嘛。
這也行？
老婦推了一把自家孫子，說道：“去，把那小雜種給我喊出來！”
小胖子有了奶奶撐腰，氣勢頓時都強了幾分。
他邁著大步，就往學堂里沖。
門一開，老夫子迎了出來。
看見小胖子，他的臉色有些不好，但還是和善地問：“鴻鵬，你要干什么呀？”
小胖子雖然霸道，但到底是個小孩子。
大人，尤其是夫子，對他還是有一定震懾力的。
小胖子回過頭，無助地看了一眼老婦。
老婦立時叉腰迎了上去，扯著嗓子道：“我是來給我乖孫討個公道的，我那乖孫好好地來上學，被個不知哪家的小雜種算計，磕破了頭，哭著送回家來。你們書院倒好，不收拾那小雜種，還讓她繼續聽課，我倒要問問，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老夫人。”夫子強忍了心中的怒火，說道：“這事老夫已經問明白了，是鴻鵬先撞了人家小丫頭，還不只撞了一次，第三次撞的時候，人家小丫頭躲開了，他撲了個空，才磕了頭的。這事，不怪人家小丫頭。”
老婦當然不買賬，惡狠狠道：“小孩之間玩笑能用多大力氣，我孫子撞她幾下怎么了？她受傷了嗎？你讓她出來我看看，她要是比我孫子傷的還重，今天這事我就自認倒霉！否則，我孫子傷了多重，她就得成倍奉還！”
“胡扯！”夫子終于怒了，“你既說鴻鵬沒用多大力氣，那為何他自己會受傷？你既說是小孩子之間的玩笑，那你又怎可以大欺小，欺負一個小丫頭？”
該說不說，夫子就是夫子，說話的邏輯性比這什么都不懂的老婦強多了。
講理，老婦講不過，但是她能撒潑啊！
當下，她就扭頭跑到了院外，一屁股坐在大街上，開始嚎喪起來。
“讀書人欺負人啦，我乖乖的大孫子好端端送到書院里讀書，結果撞破了頭。夫子不僅不管，還欺負我這老太太。我們這還是有京兆府尹撐腰的，要是普通老百姓，不得被他們欺負死啊！哪有天理啊，這個京城沒有王法啦！”
她這一嚎喪，又吸引了不少圍觀的人。
有的人看她一個老婦人坐在地上，便生了惻隱之心。
書院里的小廝知道，夫子們都是讀圣賢書的，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遇到這種不講理、撒潑放賴的老婦，反而拿人家沒辦法。
于是，小廝趕緊跑到門口，躬身對那老婦道：“老夫人，能把孩子送到咱們書院里的，都是這京中非富即貴的家庭。您這么鬧，萬一得罪了誰家，京兆府尹的面子也不好看不是？萬一都是在朝為官的大人，以后朝堂上見了面，兩家也尷尬不是？”
這小廝能這么說話，說明他腦子還是挺靈活的。
知道夫子跟這老婦講不通道理，就直接跟她講利弊，還是挺切入要害的。
林雪竹坐在屋里，不由得贊賞地點了點頭。
這書院里，老古板太多了，需要這么個會靈活變通的，幫著和外間聯絡。
這個小廝，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