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眠緩緩抬起頭，視線撞進他漆黑深邃的眼底。
“顧眠，這三年，我沒有一天不在因為干媽的事情自責，你永遠體會不到，我有多恨自己。”
“雖然你回了海城，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我派人暗中保護你，買下外婆的老房子，讓舅舅去把它裝修成過去你住時的樣子，時不時過去住幾天，因為只有住在那里，我才感覺自己離你更近一點。”
“你帶著念念回來，說她是裴謹川的女兒，我以為是你深居簡出的那些日子，跟裴謹川生的，我更加痛恨自己，后悔當初不該放你走。”
“但其實就算念念真是你們的女兒，我也會把你搶回來，不惜一切代價。”
“可是昨晚，老天爺再次給了我驚喜，你能懂我在得知念念是我女兒時的感受嗎？”
“那是這三年來，我感覺最幸福的一瞬間。”
顧眠的眼睛又酸又澀。
厲霆深深深地凝視著她，“我們之間兜兜轉轉，還是無法分開的，不是嗎？”
“所以顧眠，我不可能放你回到裴謹川身邊，除非我死。”
“你如果真的不愿意原諒我，就親手殺了我吧，沒有你，我并不想活。”
顧眠搖著頭，“厲霆深，你不要這樣逼我。”
“我沒有逼你！”厲霆深認真的道，“我只是表明我的態度，你如果真的選擇放棄我......槍，我給你遞。”
......
去裴家的路上，是司機開的車。
車廂里的氣氛格外沉悶。
前座的司機感覺氣壓低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不過念念小姐受傷，先生和太太心情都不好，也是正常的。
司機連大氣都不敢出，安靜開著車。
顧眠的腦子很亂，心也亂。
三年過去，厲霆深愈發極端了。
之前不肯給手上藥，非要她妥協親自去給他處理傷口。
今天又說出這些話。
她能感覺得到，如果她真的堅持要跟裴謹川在一起，他一定會把槍遞到她手上，握著她的手扣動扳機。
顧眠不敢去想。
這場婚姻，這場愛情，他們都傷痕累累，誰也沒有成為贏家。
......
顧眠在裴家別墅里收拾了點東西后便回了醫院。
勞斯萊斯停在醫院門口，司機下車開門。
顧眠剛跟著厲霆深下車，前方突然涌來一群人，拿著攝影機和手機直接往他們臉上懟。
厲霆深下意識地將顧眠護在自己懷里，不讓鏡頭拍到她。
“你們干什么？”司機急忙上前阻攔，“不要拍了！誰讓你們亂拍的！”
“厲總，聽說您不僅不要自己的親生兒子，還把孩子的母親打成了重傷，是真的嗎？”
“厲總，聽說您的太太是中醫堂的醫生，身為醫生，應該是救死扶傷的，但她卻殺過人，是真的嗎？”
“不僅殺人了，以前還坐過牢，對此二位有什么想說的嗎？”
厲霆深的臉色早已陰沉如水。
他正要開口，卻被顧眠拽了拽身前的衣襟。
厲霆深低頭，看見顧眠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厲霆深這才沒有說話。
保鏢很快趕來攔住記者，護送兩個人進了醫院。
進電梯后，顧眠才開口道，“這些人應該在直播，問的問題才會這么尖銳，你一旦開口為我澄清，不知道會被噴成什么樣子。”
“我不怕被噴。”
“你不懂輿論的力量有多強大，這件事情大意不得。”顧眠問道，“你把柳云熙怎么了？”
“她教子無方，自然要受到懲罰，我沒要她的命，已經仁至義盡。”
“我懷疑這些人就是她找來的，把這件事情鬧大，爭取她想要得到的。”
厲霆深冷笑一聲，“那她還真是越來越蠢了......”
“這件事情處理不好，對MS集團肯定會有影響，甚至是對中醫堂，都會帶來影響，所以一定要謹慎對待。”
“我這就讓人處理網上的輿論。”
“我估計已經來不及了。”顧眠道，“現在的網絡這么發達，要發酵一件事，速度是很快的。”
“你這會兒去壓流言，只會讓人認定我們心虛，用鈔能力去堵別人的嘴。”
“你先不要急，先看看柳云熙那邊是怎么發酵輿論的，再做出相對的應對措施。”
“好。”厲霆深點頭，“只是委屈你，承受這些輿論。”
“我沒事，只要不影響念念，我什么都可以承受，而且我也不是蠢到一味承受，不懂得反擊。”
......
回到病房的時候，念念已經醒了。
身體情況還算穩定，裴謹川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在陪她看動畫片。
顧眠陪了會兒女兒，很快去了休息室。
厲霆深和程序在說工作上的事。
顧眠拿出手機查看。
剛剛樓下的那群記者的確是在直播，網上能看到剛剛她和厲霆深被圍堵的畫面。
而這件事的起因，是網絡上一個名為“何以為家”的網友發布了一段長達幾分鐘的視頻。
視頻開始，是用文字敘述的，講述了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寄人籬下，小心翼翼地生活著。
她從小發奮圖強，試圖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期盼著長大后能報答收養她的家庭。
她成績優異，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大后成了人人羨慕的白富美。
她的愛情也開始萌芽，跟沒有血緣關系的表哥相愛了。
但礙于兩個人的親戚關系，誰都沒有捅破那層朦朧的窗戶紙。
她是個有道德底線的人，所以不可能跟表哥有什么，只能壓抑自己的感情出國，為表哥打理在國外的產業。
在他出國期間，表哥被家里安排，娶了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她雖然痛心，但也衷心祝福他和表嫂能夠幸福。
而這時，養父母要求她回國，要她去勾引事業有成的豪門表哥，并且還要求她嫁給他，好幫助養父母家的事業。
她當然不肯破壞表哥表嫂的婚姻，果斷拒絕。
養父母卻對她進行道德綁架和PUA，要她以此償還養育之恩。
她這才知道，原來養父母收養她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喜歡她，而是要培養她成為攀附權貴的工具。
她從頭到尾，就是一顆棋子。
她不愿意，家里人就用別的手段，逼迫她懷上表哥的孩子。
懷孕后，她被控制了人身自由，直到足月后生下孩子。
可是表嫂得知這件事情后，怕她會影響到自己豪門太太的地位，容不下她和她的孩子，要置他們母子于死地。
視頻里開始出現她躺在醫院里治療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