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崢就埋首于這項重要活動的準備工作當中。蕭崢把沙海叫上來幫自己的忙了，蕭崢也沒說要調他，就說讓他來幫個忙。

    蕭崢對管文偉說的是，將沙海借用幾天。管文偉明白蕭崢的意思，蕭崢其實是要提攜沙海。但沙海的心理準備恐怕還沒充分，所以蕭崢也沒有直接說讓他當自己的聯絡員。

    很多事情是著急不來的，關鍵還是要有一個契機，一個心理轉變的契機。轉變了，沙海對蕭崢來說，恐怕就是一個絕佳的助手，就跟在杭城的時候一樣；要是轉變不了，沙海對蕭崢來說，恐怕就是一個麻煩。

    所以，蕭崢并不著急。

    饒是如此，沙海被借調到縣政府的當日，管文偉親自把沙海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扔了一張券給他，說：“這是一條軟華煙，拿去抽。”沙海拿在手里，嬉皮笑臉地道：“管書.記出手真是闊綽啊！”管文偉道：“煙你可以抽，但要求我也要提。我就說一句話。蕭縣長雖然是從我們天荒鎮出去的，但你千萬不能放肆，人家是副縣長了，就該以副縣長的規格相待。還有，工作時間只能抽煙，不能喝酒，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就算蕭縣長喝酒，你也不能喝，既然叫你去了，就是讓你去幫忙的，不是讓你去添亂的；再有……”

    “等等……”沙海喊道：“管書.記，你不是說只說一句話嗎？剛才你就已經說好幾句了。”管文偉瞪著沙海道：“看你的德行，一點耐性都沒有。我剛才就是在考驗你，領導說一句話，可能就是十句。好了，我也不煩你了。總之歸結起來就一句話：這次借到縣政府工作，別給天荒鎮丟臉，也別給我丟臉。”

    沙海道：“你老叮囑完了？叮囑完了，我就出發了，蕭縣長的車子還在下面等著呢。”管文偉道：“行了，去吧。到了縣里問問蕭縣長，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有的話，我趕上來。”沙海道：“我才不問，今天是工作日，我不能喝酒。”管文偉用手指著沙海，氣不打一處來：“行了，那就等周末，我再請蕭縣長和你了。”

    沙海就這樣被借調到了縣政府，臨時當副縣長蕭崢的助手。

    這天，市.委組.織部長柳慶偉，帶著分管干部的常務副部長，一起前往市.委書.記譚震的辦公室，匯報新一撥干部工作。

    譚震已經在他辦公室的小會議桌上等著他們，譚震坐南朝北，柳慶偉坐東朝西，常務副部長施敬坐在柳慶偉對面，比柳慶偉距離譚震稍稍遠一點。這說明，今天是柳慶偉唱主角，他施敬只是在領導需要深入了解干部情況的時候，做一些說明而已。施敬當了這么多年的常務，角色把握已經爐火純青。

    譚震朝市.委組.織部提供的方案表格上看了一眼，都沒有仔細去翻看，手掌放在方案的上面，問道：“這次，安縣組.織部長，打算安排的是誰？”柳慶偉朝施敬看了一眼，示意由施敬來回答。

    施敬就道：“譚書.記，這次擬安排我們組.織部的干部處長朱濤下去。朱濤同志在我們部里也由十多年來，政治素質好，工作認真負責，業務能力……”

    “行了。”譚鎮打斷了施敬的話，道：“干部處長這個崗位也很重要，朱濤以后肯定有機會用，這次安縣的縣.委組.織部長，還是給年輕人去鍛煉一下吧。我看從省廳下來的姚倍祥同志可以讓他去試一試，給他們年輕人一些機會。你們看怎么樣？”

    施敬朝柳慶偉看看，他很是為難。畢竟朱濤年紀也有點了，這次本來也是一次機會可以下去。朱濤本人也希望能早點下去鍛煉，否則就永遠只是一個中層。況且，市.委組.織部這一年多都沒干部下縣區當組.織部長了，部內士氣大減，部里干部對部長們有意見，認為這屆部長、常務不關心部里的干部。

    在這種情況下，柳慶偉和施敬都希望朱濤這次可以去縣。

    柳慶偉替朱濤爭取道：“譚書.記，姚倍祥同志沒有組.織工作經驗，到時候恐怕適應期會比較長。”譚震卻道：“他們縣.委書.記孫一琪，不是從高校組.織人事戰線下來的嗎？孫一琪正好可以帶著姚倍祥干。這個事情，要是你們沒有其他的意見，就這樣定了吧？”

    柳慶偉和施敬又相互看看，一時都答應不下來。

    譚震瞅瞅柳慶偉、又看看施敬，面色陰沉地道：“怎么，不行嗎？那要不要我讓孔田有同志一起過來商量？”

    孔田有是市.委副書.記，在市.委里也是對譚震唯命是從的人物。正因為孔田有的存在，所以譚鎮穩坐泰山，很多事情孔田有都會出面搞定。只要譚震和孔田有統一了意見，柳慶偉這個組.織部長又能如何？

    胳膊拗不過大腿，柳慶偉不想在這個事情上浪費時間，就道：“不用了，譚書.記。我們沒有意見，只不過在考慮方案需要馬上調整一下。”譚震道：“這個不著急，咱們再繼續商量，等商量好了，你們組.織部再統一調整。”

    譚震將安縣常委、組.織部長這個崗位給定下來了，臉色好看了一些。隨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安縣公.安局局長的擬任人選，是徐昌云。

    譚震就問道：“這個徐昌云是什么情況？合適嗎？”柳慶偉馬上道：“公.安是雙重管理，我們還是以尊重公.安方面的意見為主。徐昌云是從基層培養上來的，公.安方面認為他工作能力強，素質也好，服從意識和大局意識都比較強。”

    譚震問：“關鍵是服從誰？”柳慶偉道：“服從市.委、服從市公.安局黨組。”譚震就道：“好，那還行。我們繼續看下去。”

    柳慶偉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氣，其實關于徐昌云的提拔，他背后跟市公.安局黨組做了大量的工作。公.安上的那些鳥人不好處，柳慶偉還讓高成漢幫助出馬去爭取了，終于說服了市公.安局黨組。現在要是被譚震給卡住了，那就太冤了。

    好在譚震并沒有察覺出什么。

    接著在天荒鎮黨委書.記管文偉這個名字上，譚震的目光又凝住了。

    這次，管文偉的擬任崗位是安縣人大副主任，天荒鎮黨委書.記還是兼著，當然黨委書.記是縣管的，跟市里沒什么關系。

    柳慶偉給管文偉安排一個縣人大副主任，是因為這個崗位不怎么顯眼，但要是上了副縣級，以后調動使用就更加方便了。

    可譚震卻道：“天荒鎮的鎮長不是前期剛剛提拔了，怎么現在他們的鎮黨委書.記也要提拔？其他鄉鎮，其他部門怎么辦？”

    柳慶偉解釋道：“譚書.記，天荒鎮的鎮長蕭崢，是通過公選得到提拔的，這靠實力，其他干部都有機會參加，但他們考不上嘛，能怪誰？所以，大家也不會有什么話說的。至于管文偉，他在鄉鎮正職的崗位上也好多年了，這次天荒鎮在推進‘美麗鄉村建設’中還得到了省書.記的批示肯定，同時還引進了安海集團酒店這樣的大項目，近期國際大導演李杰人的大制作《藏龍劍雨》又把外景地放在綠水村的大竹海，成績顯著啊。”

    譚震當然知道天荒鎮這一兩年多來亮點很多，要是管文偉是他譚震這邊的人，就是十個也提拔了。可惜，管文偉卻不是。譚震非常清楚，管文偉是在肖靜宇手里提拔為鎮黨委書.記的，而肖靜宇是陸在行那一頭的人。

    譚震道：“我聽說啊，管文偉這個人比較好酒，是不是真的？這雖然是小節，但是我想，還是弄弄清楚再說吧。”

    喝酒，管文偉是有點，但他還沒有因為喝酒搞出什么問題來。譚震完全就是找茬。

    柳慶偉道：“譚書.記，其實我也聽說了，姚倍祥好像私生活有些隨意。要不，我們這兩位同志一起讓紀委高書.記那里幫助核實一下，再做其他的打算？”

    譚震就瞪著柳慶偉，柳慶偉也看著譚震，沒有露怯。

    柳慶偉其實已經快不想忍了，這幾年譚震一直不給他面子，搞得他在部里處境不太好，威信也受到影響。今天的方案，又連續被否定，他忽然覺得到了臨界點。

    譚震看柳慶偉沒有退縮的意思，就一笑說：“那就算了。畢竟是小節，等他們提拔后，你們組.織部談話的時候，提醒一下他們吧。”

    柳慶偉也見好就收：“這樣也行。”

    這個方案就這么定下來了，只待周六的常委會通過。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在周四的時候忽然發生了一件事情。

    那天是安縣政府和《藏龍劍雨》項目組簽訂協議的日子。市里，是市.委副書.記孔田有、市.委宣傳部.長高榮元也一起來參加；縣里，是縣.委書.記孫一琪、臨時主持縣政府工作的金堅強等人都一同參加。

    導演李杰人和制片一起參加。這次的制片是一個米國人，跟之前的騙子馬克不同，制片長得五大三粗，一副高傲之相。

    在原本李杰人和大家已經談定的事項之外，這個制片忽然提出來：“影片的劇本要增加一場在古代街上打斗的場景。現在安縣沒有這樣的場景。要是這個場景滿足不了，這個戲沒有辦法在安縣拍，但川省他們有竹林也有這種老街。因為拍攝任務已經很緊張，要是安縣不能在半個月內建起一條這樣的街，那么合作沒法進行下去。”

    這個額外的條件，讓合作陷入了僵局。當天就沒有簽訂協議，雙方都說給對方一天的時間考慮，會議就不了了之了。

    相關情況，市.委副書.記孔田有報告了譚震。譚震當天就打電話給了柳慶偉，說：“管文偉要是能解決當前的難題，提拔沒問題；要是把外景地的事情搞黃了，他的提拔就擱下。”

    不僅如此，省.委宣傳.部長龍寧兒聽到這個情況后，也著急地批示，要是安縣把《藏龍劍雨》外景地搞砸了，就要追究相關人責任。

    現在金堅強在主持縣政府工作，要追究責任，肯定會追究到他身上。那么，金堅強下一步的提拔恐怕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