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李志雄的笑容在汪文羽的連番反駁下幾乎消失，眼神中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又被那層職業化的偽裝所掩蓋。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重新掌控局面，“小汪，你這就有些片面了。周世東那邊我們自然會去調查，但蔣凡作為重要當事人，他的陳述對事情的完整還原至關重要。我們要從多方面了解情況，才能還原事情的真相。”

蔣凡冷笑一聲，單手抱在胸前，“李領導，你口口聲聲說要了解真相，可我怎么覺得你更像是在雞蛋里挑骨頭呢？那天晚上的事情，現場那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天哥也能作證。你現在突然又跑來問這問那，莫不是還有什么別的目的？”

李志雄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他緊盯著蔣凡，“蔣凡，你不要以為自己受了傷就可以置身事外。我們調查是為了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你要是配合我們的工作，對大家都好。”

汪文羽聽到李志雄對蔣凡的稱呼，已經由前來時的“凡大爺”變換成直呼其名，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痛點。

她走到蔣凡身邊，挽住他的胳膊道：“李領導，你這話就有些威脅的意味了。我男人受傷還在住院，你不關心他的傷勢，卻在這里咄咄逼人。”她帶著怒意直視著李志雄，單刀直入質問道：“你來應該是想為周世東開脫，私了這件事吧？如果是，就拿出一個態度，別在這里假公濟私。”

李志雄心里一怔，想到既然汪文羽已經看出了自己的意圖，他也沒再繼續偽裝，清了清嗓子，聲音溫和了一些道：“周世東的家人愿意給出一些賠償，事情已經出了，總得有個解決的辦法，你們說是吧。”

汪文羽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痛快地點頭道：“李領導，先前我就說過，你是我的老領導，有什么話直接無妨，你卻繞來繞去。既然你都出面了，我們能不給你這個面子嗎？我們愿意出具諒解書，但是不相信周世東的家人，所以必須有個前提。”說到這里，她故意停頓下來，注意起李志雄的神情變化。

李志雄聽到汪文羽一口一個我男人，可以看出她心里十分在意蔣凡，現在卻如此大方同意和解，有些難以置信，他將目光投向蔣凡。

蔣凡知道汪文羽比自己更熟悉官場上的事情，看到李志雄質疑的目光，他點了點頭，帶著玩笑的意味道：“我家的大小事情，都是由婆娘做主。”

李志雄這才對汪文羽道：“小汪，你說吧，什么前提？”

汪文羽緩緩道：“諒解書上，你要作為證人簽名。我只相信你，不相信其他任何人。”

李志雄擺手道：“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怎么簽名嘛。”

汪文羽語氣堅定道：“我們和周世東之間沒有什么可談，他也沒有這個面子讓我們出具諒解書，我們是看在你的份上，如果你不簽這個字，這事就沒得商量。”

李志雄沉思了片刻，說道：“小汪，你也是體制內的人，知道我們公職人員，不能在這樣的諒解書簽名，要不這樣，到時候我讓單位的人在諒解書上蓋上公章，這比我私人簽字更具備法律效益，這樣總可以了吧。”

汪文羽搖頭道：“有你簽名，一來體現你對這件事的重視和公正處理的態度；二來也讓我們心里踏實，相信對方會按照協議履行賠償。要是蓋上單位公章，性質就變了，這私了的事再扯到單位上去，說不定還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覺得呢？”

李志雄沉思片刻，自己作為單位的領導，又是周世東的上級，私下處理這件事，即便是為了自己的職場考量，但也是為了局子的名譽，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權衡了一番后，他緩緩點頭道：“行吧，但我只是作為證人簽名，不涉足你們私了的具體協商過程和條款內容。簽名僅代表知曉此事并見證你們雙方達成和解意向，至于賠償金額、支付方式、后續事項等，都由你們自行商定，我不會干預其中。”

汪文羽笑著點頭道：“這沒問題。”

李志雄起身道：“那就這樣，我現在回去，就讓周世東的家人來和你們商量細節，談完以后，你們擬定好和解協議，凡大爺再出具一份諒解書，這事就算翻篇了。”

汪文羽看到李志雄又開始稱呼蔣凡為“凡大爺”，確定他為了促成這件事，煞費苦心，現在達成了初步意向，他的心情放松才有了這樣的變化。

她避開李志雄的視線，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隨后懷有更深處的目的，補充道：“這事還是盡快處理吧，我想把我男人轉去廣州住院，可能就是近兩天。”

李志雄不解道：“聽說他的傷勢不重，這里完全具備這樣的醫療水平，為什么要轉去廣州呢？”

汪文羽模棱兩可地回道：“這里的醫療條件是不錯，但也無法與廣州那些大醫院比較，要是他留下什么后遺癥，照顧也是我的事，為了保險起見，我決定送他去廣州。”

話音剛落，為了讓李志雄放松警惕，她又繼續道：“既然是你出面，賠償這些都好說，你可以去和周世東的家人商量，相信你不會讓我們吃虧，什么條件，你可以替我們全權做主。只希望盡快，如果我們去了廣州，為了簽個名字，讓你來回折騰，我們心里也過意不去。”

李志雄點頭道：“我會盡快安排。”他又針對蔣凡的傷情，虛情假意地寒暄了幾句，起身準備離開，看到跟隨前來的條子站在那里紋絲不動，才想起還有另外一件事。

他又回到病床邊坐下，掏出一支煙遞給蔣凡，還親自為他點上，然后解釋道：“凡大爺，我來處理這件事，并不是為了周世東，只是不想局子的名譽受損。以前你的那些恩情，我沒有忘記，以后有機會一定報答。”

蔣凡相信，李志雄忽然這么熱情說出這些廢話，不是真的記得自己對他有恩，所以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李志雄看到蔣凡不愿意接茬，只得拍了拍身邊條子的肩膀，介紹道：“這是剛進單位的葉季勇，小伙子能力不錯，這兩天就將去白沙駐點。今天帶他過來，就是與你認識一下，以免以后再鬧出周世東那樣的誤會。”

蔣凡聽聞葉季勇要去白沙治安隊，馬上猜到怎么回事，看到李志雄找這樣的借口，來做這個中間人，心里就覺得可笑。

他裝傻充愣，言語還是熱情道：“李領導，我又不是官場上的人，他去白沙駐點，與我這個普通老百姓沒有任何關系，你給我說這些，應該只是前奏，還有什么話就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