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凡行動吃力,輝哥自己騰出一塊地讓龍王坐下。
以前,龍王與蔣凡與的關系處得不錯,甚至在一些場合還能稱兄道弟。
輝哥更是早就與龍王相識,還經常在一起泡妞喝酒。
最后掌握到龍王暗地里投靠了當時勢頭正勁、行事狠辣的公子青,甚至還幫著公子青打探過輝哥和蔣凡的動向,這讓蔣凡和輝哥對龍王心生反感,暗生警惕。
但為了麻痹對方,大家見面時依舊是一團和氣,熱情地打招呼,輝哥甚至還不止一次和龍王坐在一張麻將桌上談笑風生,仿佛全然不知那些背后的齷齪。
如今,公子青早已再次跑路,不知所蹤,而他們三人卻在這高墻之內“重逢”,這境遇著實有些諷刺。同時,以前那樣恩怨,在這特殊的地方,也淡漠了許多。
“龍王,你怎么也……”輝哥暫時從自己的愁緒中抽離,帶著幾分真實的詫異問道。
蔣凡也投去詢問的目光。
龍王深深嘆了口氣,故作一副仗義又無奈的樣子:
“媽的,還能因為什么?看不慣洪興那個香港佬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唄,仗著有祁東雅那個娘們撐腰,就想在東莞一手遮天,逼著大家站隊。我龍王在道上混了這么多年,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不肯低頭跟他,這不,就被他給陰了進來。”
他絕口不提自己是因先投靠了陳烈安,也隱瞞了自己是直接從陳烈安的“寶島娛樂城”被帶走的事實。
他知道輝哥是因為洪興和祁東雅的報復才進來的,蔣凡也和洪興有過節,便把矛頭一致指向洪興,加深關系。
蔣凡是作為誘餌進來的,身上還肩負著艱巨的任務,行事格外謹慎。
他捕捉到龍王話語里的一個細節,便故作隨意地閑聊般問道:“龍哥,你是哪天進來的?”
龍王正沉浸在扮演受洪興迫害的“義士”角色中,順口答道:“就是阿輝被抓那天,只是比阿輝晚一個多小時?!?/p>
他話一出口,似乎意識到什么,語氣微微一頓。
輝哥已經進來好幾天了,而他龍王現在才被送到這個號室?
蔣凡眼神平靜地看著他,仿佛只是隨口一問,等待著他的下文。
龍王心里打了個突,臉上卻迅速堆起懊惱和憤慨,彌補道:
“他媽的,在局子里被反復審問了三天,除了那些路人皆知的事情,其他事情老子一概不認,他們沒有辦法,這才將我送到這里。”
他說完,小心地觀察著蔣凡的臉色。
蔣凡心里卻已經警惕起來,臉上依舊是沒什么波瀾,淡淡地點了點頭,附和道:“這幫條子,就喜歡折騰人。”
他進來這段時間,對這里的關押流程已經摸得很清楚。
按規定,像他們這種性質的,在局子里初步審訊后,24小時內就必須送到這個高墻內,后續的深入審訊也是在這里的提審室進行。
龍王說他被審了三天才送來,這明顯是在撒謊。
他為什么要撒謊?是為了掩蓋那三天的真實去向?還是為了來到這間號室接近自己?
蔣凡心中疑竇叢生,但面上絲毫不露,繼續和龍王、輝哥談天說地,聊著江湖舊事,抱怨著里面的飯菜,仿佛只是老友重逢閑聊。
龍王看到蔣凡的神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他知道這兩人的斤兩,自己那點過往在他們眼里算不得什么,并沒有多少值得吹噓的資本。更多的是在抱怨和解釋自己的處境。
“媽的,洪興那個王八蛋,現在真是小人得志?!?/p>
他啐了一口,臉上帶著晦氣,“年前,李志雄親自出面,在麗晶酒店給他擺了一場,架勢搞得很大,把陳二筒、大頭炳、公雞三人都叫去了,明顯是想立旗?!?/p>
他頓了頓,觀察了一下輝哥和蔣凡的反應,見他們沒什么表示,才繼續說道:
“后來,他又在厚街的‘意難忘’包了場,還是請那幾個人。我看不慣他那副嘴臉,沒有去,結果就遭到報復?!?/p>
蔣凡靜靜地聽著,麗晶酒店和意難忘的兩次聚會場景,他已經從陳中秋那里知道。
知道麗晶酒店的酒局,龍王在場,現在卻說只有陳二筒、大頭炳、公雞去了,而且還強調是三人,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龍王應該是與輝哥一起進到這里,只是今天才被送到這個號室。
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不再糾結于龍王進來的具體緣由,將注意力轉向另一個方向。
“龍哥,”他換了個話題,語氣帶著點同病相憐的感慨:
“我進來一個多月了,而輝哥剛才說,近段時間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外面什么風向也不知道了。你進來前,除了洪興折騰,還聽到什么別的風聲沒有?”
龍王興奮地說道:“李志雄也被抓了,就是在我進市局后不久?!?/p>
他想到李志雄帶隊掃蕩自己的場子,雖然沒有得逞,但他心里還是余恨未了。
先前,蔣凡只是猜測,現在聽聞這段話,已經肯定龍王來到這間號室,就是為了接近自己。
因為李志雄也是這次布局中的魚,一旦他被抓,外面的人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自己,除非這樣的事,連負責傳信的陳中秋也不知道。
而龍王還是比李志雄先一步被抓,他不但知道這事,還知道李志雄被帶去了惠州,這就不是一般渠道能夠獲取的信息。
蔣凡故作疲憊的樣子,有氣無力靠著墻角邊不再說話,聽著輝哥和龍王繼續閑聊。
輝哥和龍王又東拉西扯了一會兒,聊著些無關痛癢的江湖舊聞。
沒過多久,輝哥又想起先前沒有聊完的事,將目光飄向蔣凡,嘴唇翕動,又想更詳細地了解月月的情況。
蔣凡在輝哥目光投來的瞬間,極其輕微、卻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眼神掃了一眼正說得口沫橫飛的龍王。
輝哥瞬間領悟過來。掩飾性地咳嗽了兩聲,將滿腹的疑問和焦慮硬生生咽回肚里。
夜深人靜,號室里鼾聲四起,只有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勾勒出一個個蜷縮的身影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