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升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祁東雅那棟令人窒息的小洋樓,臉上火辣辣的痛感遠不及心頭被反復踐踏的屈辱來得猛烈。
坐進自己的車里,他并沒有立刻發動引擎,而是雙手死死抓住方向盤,胸膛劇烈起伏著,粗重的喘息在密閉的車廂內回蕩。
洪興那囂張跋扈的嘴臉,祁東雅那冰冷戲謔的眼神,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在他腦海里交替灼燒。
他咬著牙關喃喃道:\"老子現在自身難保,還要讓老子去對付阿輝,而阿輝身后的崔生也不是吃素的,你這對狗男女是成心將老子往絕路上逼。\"
如果是以前,他十分樂意針對阿輝,可祁東雅的倒戈相向,讓他脊背發涼,如果選擇再去動阿輝,就可能腹背受敵。
可是,那廣州之行的把柄,以及祁東雅手中可能掌握著更多他不知道的隱秘,讓他不敢有絲毫違逆。
\"呼......\"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下,必須先按照洪興的要求去做,穩住他們,為自己爭取時間和空間。
他掏出大哥大,深吸一口氣,撥通了李志雄的電話。電話接通,他沒等李志雄開口,便用盡量平穩卻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志雄,抓緊時間搜集阿輝的證據,不管明的暗的,我要在一周內,看到他進去。\"
李志雄公然邀請那么多江湖大佬,已經在一些特殊的圈子里沸沸揚揚,他心里也是惶恐不安,聽到向東升又讓自己做這些上不了臺面的事,他心里更為不滿,推諉道:\"向領導,一周時間是不是太急了?而且阿輝......\"
\"沒有什么而且,\"向東升粗暴地打斷他,心情煩躁下,他也懶得虛與委蛇,直接威脅道:
\"別忘記你現在還能平平安安坐在這個位置上,是誰為你撐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周之內,我要看到結果。\"
急于將所受的壓迫和屈辱轉移出去,李志雄成了他宣泄壓力的第一個出口。
李志雄不敢再多言,憋屈地回道:\"明白了,我馬上安排人手去辦!\"
掛了電話,向東升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眼。指使李志雄去對付輝哥,只是權宜之計,是給洪興和祁東雅的交代。但他絕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擺脫這對男女的控制。
一個身影在他腦海中浮現——周麗君。
這個女人成為了他唯一希望。之前幾次聯系不上,讓他心生不安,但此刻走投無路,他只能再次嘗試。
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再次撥打了那個銘記于心的號碼。令他心臟驟停的是,聽筒里傳來的不再是\"已關機\"的提示音,而是漫長的\"嘟\"了幾聲,電話竟然撥通了。
向東升瞬間坐直了身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呼吸都屏住了。
然而,這希望的火苗僅僅燃燒了不到三秒,電話就被無情地掛斷。
他不甘心,立刻重撥過去,而這次,聽筒里傳來的,又變回了那冰冷而熟悉的提示:\"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希望燃起又瞬間熄滅,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向東升感到一陣眩暈和恐慌。
周麗君為什么不接自己的電話?難道連她也要拋棄了自己?
\"不,不會的......\"他用力搖頭,試圖驅散這可怕的念頭。
一定是巧合,可能是手機沒電了,一定是這樣。他努力自我安慰著,決定明天再繼續嘗試聯系。周麗君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絕不能放棄。
可是,此刻的恐慌、屈辱、憤怒與無助,如同無數只螞蟻在啃噬著他的心臟,他急需一個宣泄的出口,一個能讓他暫時忘記一切、獲得片刻安寧的避風港。
他發動汽車,沒有開往自己那個冰冷空曠的家,而是轉向了另一個方向——他給月月剛租不久的那套公寓。
名義上,他是包養了月月。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摻雜了多少復雜而扭曲的心思。
絕望的月月離開輝哥,想跳海自殺,選擇的地點就在李志雄包養楊冰冰的那棟小樓外,正好被四面楚歌的李志雄遇見。
那棟小樓名義上是當地一戶村民的產業,其實是李志雄收受的賄賂。
當時,李志雄因為李家姐妹這對私生女的事情暴露,想到主動投案自首,還準備將這棟小樓上交。
在蔣凡的建議下,他選擇了將功補過這條路,但潛意識里的貪婪,還是將這棟小樓隱瞞下來。
那段時間,他殘存的良知也得到了復蘇。
得知月月已有了身孕,不但開導她,還大方地表示,在她沒有找到出路之前,可以一直住在這小樓里。
月月想打掉腹中的小孩,可是母性又讓她無法做到那樣絕情,最終決定生下,獨自撫養。
后來,向東升找上門,直言可以替李志雄解決私生女帶來的負面影響,而且還說可以替他拿回阿城掌握的那些錄像帶,兩人達成利益同盟的地方,也是那棟小樓里。
談完正事,向東升還調侃李志雄膽大妄為,不但包養二奶,而且還敢讓二奶生育。
李志雄才說出,月月的是輝哥的女人,而且已經懷有身孕。
因為不能生育,月月腹中的胎兒,陰差陽錯就這樣成為了向東升對擁有一個\"后代\"的畸形渴望。
為母則剛,月月想到向東升這樣的人物,能為孩子提供優渥的生活,接受了他提出的包養關系。
為了這個孩子,為了當上這個\"現成的爹\",他對月月呵護備至,為她請了一個年輕的保姆汪芳,甚至在她孕期和產后哺乳期,都克制著沒有越雷池一步。他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孩子。
然而,內心深處,何嘗沒有對月月那年輕身體和單純依賴的占有欲?
只是,那段時間,他沉浸在即將\"為人父\"的虛假喜悅中,加上月月身體不便,后來又是滿身奶漬和嬰兒的啼哭,讓他那點旖旎心思被沖淡了不少,甚至隱隱有些嫌棄那撲面而來的、屬于母嬰生活的瑣碎氣息。
以至于孩子出生至今,他和月月之間,竟然還保持著一種詭異而純潔的、相敬如賓的關系,從未真正發生過什么。
此刻,他將車停在公寓樓下,抬頭望著那個亮著溫馨燈光的窗口,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這里沒有祁東雅的冷酷算計,沒有洪興的囂張壓迫,只有月月那雙依賴而純凈的眼睛,和那個流淌著他人血液、以后卻會叫他\"爸爸\"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