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阿姨很快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慈祥地放在她面前:“姑娘,趁熱喝,暖暖身子。”
碗沿傳來的溫度透過指尖,也驅散了一絲楊冰冰心底的寒意。
她小口喝著湯,感受著那鮮暖的液體滑過喉嚨,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
飯館里的氣氛雖然依舊帶著審視,但少了最初的尖銳和排斥。
周弘義一直安靜地觀察著楊冰冰,看出她局促不安的樣子,還有那份落魄和眼底殘留的驚懼,心里也泛起難以言喻的同情。
待楊冰冰喝完湯,臉色恢復了些許紅潤,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和,不帶任何審判的意味:
“冰冰姑娘,我是周弘義,在市局工作,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但你別緊張,就當是朋友之間聊天,如果你現在不想說話,我也不會勉強。”
楊冰冰聽到周弘義是市局的人,剛松弛些許的心情,瞬間又緊張起來。
龐小溪注意到這個環節,趕緊走到楊冰冰身邊,親熱地攬住她的肩膀道:
“妹子,別這么緊張,弘義是我老公,剛才聽正軍說,你為了幫蔣凡,主動說出李志雄這個人,說明你重情重義。我們都是蔣凡的朋友,絕對不會傷害你。”
劉正軍也走到楊冰冰身側,接著安撫道:“冰冰,這些哥哥、姐姐真是凡哥很好的朋友。”
說完,他又指了指一直沉默坐在柜臺后,面容和善卻自帶一股沉穩氣場的陳哥,著重強調道:
“特別是這個陳伯,凡哥對他就像對親叔叔一樣敬重。遇到困難的事,還經常找他請教。”
陳哥聽到劉正軍特意提到自己,目光溫和地看向楊冰冰,那眼神里沒有審視,只有歷經滄桑后的通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慈祥。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桌邊,拿起茶壺給楊冰冰面前空了的杯子續上一點熱茶,動作不緊不慢,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丫頭,”他的音略帶沙啞,卻異常沉穩,
“到了這兒,就把心放回肚子里。蔣凡那臭小子不在,我老頭子也能保證你的平安。在這里沒人能欺負你。有什么難處,有什么想說的,不想說的,都隨你心意,不會有人逼你。”
楊冰冰聽到這番如同定海神針的話語,眼睛再次濕潤。
她抬頭看著陳哥,又看看周圍雖然陌生卻眼神坦誠的眾人,深吸一口氣,隨后看著周弘義道:“周哥,您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說出來。”
周弘義贊許地點點頭,不再迂回,直接切入核心:“你再仔細回憶一下,除了那個電話,在李志雄身邊還看到、聽到什么不尋常的事情?或者他提到過的名字,見過什么樣的人,都可以。”
環境的改變和眾人的接納,楊冰冰蹙眉沉思,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溫暖的茶杯,認真回憶起來。
片刻之后,她就開口:“李志雄做事極為謹慎,很多事都避著我。跟他在一起幾個月,只是讓我為他去送過一筆錢。”
“送錢?”周弘義眼神一凝,“送到哪里?給誰?”
“送給住在東江一棟高檔公寓樓的女人,我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李志雄開車將我送到樓下,讓我將一個裝錢的牛皮袋交給一個看起來剛生完孩子不久的女人。還特別叮囑,給了錢就走,什么都不準打聽。”
楊冰冰努力回憶著細節,“他沒上樓,就在車里等著。我送完錢,他立刻帶我回了威遠。”
“剛生完孩子的女人?”
劉正軍失聲驚呼,一個幾乎不敢想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他。他下意識地看向周弘義,發現對方眼中也滿是震驚與凝重。
就在這時,飯館破舊的房門被輕輕推開,張春耕帶著一身寒氣與些許疲憊走了進來。
他剛想開口對周弘義和陳哥說話,目光卻瞬間被坐在眾人中間、面色蒼白的楊冰冰吸引,不由得愣在原地,脫口而出:“她怎么在這兒?”
劉正軍趕緊拉住他,簡略地將楊冰冰的遭遇以及她剛才提供的信息告訴了張春耕。
聽到楊冰冰是被李志雄無情驅趕,并主動提供了關于蔣凡的線索,張春耕眼中那絲戒備迅速化為了同病相憐般的復雜情緒,他沖著楊冰冰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眼下還有要緊的事要說。
周弘義抬手阻止了張春耕說話,目光再次落在楊冰冰臉上,語氣急促而嚴肅:“冰冰,你好好回憶一下,那個女人的長相,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楊冰冰被這緊張的氣氛感染,努力集中精神,接著說道:
“她……很年輕,大概二十出頭,皮膚很白,可能是因為剛生完孩子,臉色有點缺乏血色。眼睛很大,睫毛很長,看人的時候……感覺有點憂郁,但又很溫柔。鼻子很挺,嘴巴小小的,頭發當時隨便挽著,有點亂,但能看出是長發……”
她每描述一個特征,張春耕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呼吸也愈發急促。
當聽到“眼睛很大,睫毛很長,眼神憂郁又溫柔”時,張春耕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步跨到楊冰冰面前,聲音因為激動而帶著顫音地追問道:
“是不是左邊眉毛眉梢那里,有一顆很小、顏色很淡的痣?不說話的時候,喜歡輕輕咬著下嘴唇?”
楊冰冰被張春耕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但被他的話引導著,腦中那個女人的形象瞬間清晰起來,她立刻用力點頭:“對、對、對。是有顆小痣,不明顯,但離近了能看見,她接過錢的時候,就是輕輕咬著嘴唇,沒說話。”
“是月月,肯定是月月!”
張春耕轉向周弘義和陳哥,激動地解釋道:
“周哥,陳伯,月月是輝哥的女朋友,與凡哥的交往也很深,不久前的一個深夜,她還讓一個的士司機給我大嫂送信,至于信的內容,我就不知道了。”
“阿輝的女朋友?”
周弘義馬上想起,雞仔被帶來這里,汪文羽聯系他說,“輝哥安排雞仔跟蹤向東升,是為了找到一個叫‘月月’的女人。”
他馬上奪過張春耕手里的大哥大,撥通了汪文羽的大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