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洪興清楚,與李志雄的會面必須極度隱蔽,盡量別給人留下任何把柄,下意識地看了祁東雅一眼,想把見面地點定在這里。
祁東雅立刻讀懂了他的眼神,趕緊擺了擺手,湊近他耳邊,借口道:
“洪興哥,絕對不能讓他來這里,如果被向東升注意到,那就得不償失。這種時候,李志雄更怕暴露,絕對不敢在見面的地方耍花招。讓他自己選地方,反而最穩妥,出了事也是他的干系。”
洪興覺得有理,于是對著電話那頭的李志雄說道:“李領導,地方你來定,要夠安靜。”
李志雄握著電話的手一緊,腦子里飛快盤算。酒店不行,太公開;辦公室更不行。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在威遠島包養楊冰冰的那處隱秘小樓,那里平時幾乎沒人知道。
咬了咬牙,報出了地址:“虎門威遠沿江路xx號。一小時后見。”
掛了電話,李志雄立刻傳呼了楊冰冰,通話時,他冷漠地吩咐道:
“冰冰,你馬上從房子里出去,找個地方待一會兒,我今晚要用那里談點事情,等我談完你再回去。”
楊冰冰正獨自待在威遠島的租屋里,外面萬家燈火,鞭炮聲聲,屋里卻是冷冷清清。
她與周世東那檔子丑聞鬧得滿城風雨,還進了局子后,從前圍著她轉的親朋好友早就避之不及,像躲瘟疫一樣躲著她。
她幾乎斷絕了所有社交,平時就深居簡出,每天就靠電視打發時間,今天除夕更是連門都沒出,這么晚也無處可去。
聽到李志雄這不容置疑的驅趕,她心里一酸,強撐著用嬌滴滴的語氣試圖爭取:
“老公,什么重要的事情嘛?我就在家里待著好不好?保證乖乖的,你們說什么我絕對不插嘴,就當我透明人行不行?外面好冷,我……我沒地方去呀……”她的話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乞求。
若是往常,她這般撒嬌,李志雄還會哄兩句,此刻,他正被洪興逼到墻角,滿心都是自身難保的煩躁和恐懼,哪里還有心思顧及她的感受?
楊冰冰的祈求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不懂事、添亂。
“讓你出去就出去,哪那么多廢話?”
李志雄的火氣一下子被點著了,聲音陡然拔高,語氣極其不善,“沒地方去就去逛街,去海邊吹風,隨便你,總之我現在就要用房子,你立刻給我離開,聽到沒有?”
說完,根本不給楊冰冰再哀求的機會,他“啪”的一聲狠狠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楊冰冰愣住了,隨即無盡的委屈和寒意涌上心頭。
她看著窗外別人家的團圓和熱鬧,再感受著自己這被驅逐的凄涼,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默默擦了擦眼淚,知道哀求無用了,只好裹上一件不算太厚的外套,失魂落魄地來到海邊坐下。
洪興離開祁東雅的小樓,開著自己的轎車向虎門駛去。
廣州來的另一組人正在休息,胡丹和黃耿平不敢輕易離開,趕緊通知負責機動的劉正軍。
劉正軍帶著王小雅,駕駛著不起眼的車輛,遠遠跟著洪興的車來到了威遠海邊一棟小樓前。
洪興下車上樓,劉正軍抽出一支煙來準備點上。
王小雅趕緊搶過他手里的打火機,指尖在觸碰時仿佛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電流。她一邊低頭為他點煙,一邊用帶著些許嬌嗔又難掩關切的語氣輕聲說道:
“別抽那么多煙,對身體不好。再說了,這大晚上的,車里一閃一閃的火光,多容易被人注意到。”
她說完,飛快地瞥了劉正軍一眼,便低下頭,借著將打火機塞回他手里的動作,掩飾著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
這兩天跟著他東奔西跑,雖然任務緊張刺激,擔驚受怕,但她卻從中看到了劉正軍不同于往日頹廢的另一面——專注、沉穩、心思縝密,那種在壓力下依然能保持冷靜的踏實感,讓她心里的萌生的悸動,如春雨滋潤的藤蔓,悄無聲息地蔓延生長。
劉正軍看著王小雅低頭掩飾的模樣,車窗外微弱光線勾勒出的側臉輪廓,以及她話語里那份藏不住的關切,讓他的心微微一動。
他不是木頭,這幾天王小雅毫無怨言地跟著他奔波,在他心情沉重時安靜陪伴,那份細心和堅韌,他都看在眼里。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尤其是當他人生最低谷、最孤寂的時候,這樣一份不帶任何功利色彩的溫暖和陪伴,穿透了他心中因阿琳離去而籠罩的厚重陰霾。
他深吸了一口被她點燃的煙,煙霧在狹窄的車廂內彌漫開來,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阿琳的身影和那張訣別的紙條依舊如同烙印般刻在心底,一想起來就牽扯著密密麻麻的痛。
他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也不能這么快就對另一個女人產生異樣的感覺,那像是一種對過去感情的背叛
可是,王小雅就坐在身邊,她的呼吸,她的小動作,她那擔憂和某種期待的眼神,輕輕撥動著他沉寂已久的心弦。無法否認,這份感動是真實存在的,正在一點點融化他冰封的情感。
他沉默了片刻,將煙換到左手,遠離了王小雅那邊的車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知道了,抽完這支就不抽了。你也注意點,海邊風大,把車窗關嚴實些。”
這簡單的一句話,沒有了往日的疏離和刻意保持的距離,更像是一種笨拙的、帶著溫度的回應。
他沒有看向王小雅,目光依舊緊盯著不遠處那棟小樓,但車廂內原本有些凝滯的氣氛,卻仿佛因他這句話,悄然流動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王小雅眼底閃過一絲驚喜的光亮,輕輕“嗯”了一聲,正想把車窗升上去,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車外昏暗的海灘,動作忽然頓住了。
只見不遠處的礁石上,一個穿著有些單薄的年輕女人正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海風吹得她的長發和衣袂胡亂飛舞,她卻像一尊沒有知覺的雕塑,一動不動地望著漆黑的海面。
在這萬家團圓的除夕夜,一個人待在這么偏僻寒冷的海邊,這情景實在太過反常和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