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哥聽到蔣凡的聲音不對，趕緊回答道：“彭總就在我身邊，這兩天，他也一直在擔心著你，下班就來到我的會所，就是希望能在第一時間得知你的消息。你直接來會所吧。”

蔣凡開門見山道：“現在我不能來會所，其他地方也不安全。這種時候，一般人不會想到我會去彭總的工廠，只有那里相對安全些。”

輝哥的心猛地一沉。蔣凡連他的會所都認為不安全，甚至不愿在電話里多說半句，情況顯然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立刻應道：“好，我和彭總馬上趕去。你自己也小心點。”

彭亮看到輝哥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當輝哥剛掛斷電話，他就焦急地問道：“大爺怎么了？”

輝哥搖了搖頭，神情沮喪道：“具體怎么回事，他沒有說，應該是處境不妙，點名要去你的龍柏鞋廠見面，說只有那里安全。”

彭亮一聽，絲毫不敢怠慢，立刻抓起外套：“那還等什么，趕緊走。”

兩人迅速下樓，輝哥甚至沒跟場子里的馬仔多交代一句，鉆進彭亮那輛黑色奔馳，一路朝大板地疾馳而去。

小鳳看到輝哥這兩天一直心神不安，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看到他和彭亮匆匆離開，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她來到吧臺拿起話筒，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放了下去。

“春耕，直接去彭亮的龍柏鞋廠。”蔣凡掛斷電話，吩咐了一句，隨即又撥通了肖雨欣的電話，讓她通知郝夢、王苗苗、阿萍還有井思雅，分批次前往龍柏，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

第三通電話打給伍文龍，通知伍文龍兩個小時之后，帶著自己姐姐、妹妹、還有劉正軍，到達龍柏匯合。

打完電話，蔣凡好像費勁了最后一絲力氣，可時間不等人，必須振作起來。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心里還想到哪些事情最為重要，以免到時候疏漏。同時還考慮著，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排妥當心里所有牽掛的事。

張春耕將車子開到極限，約莫四十多分鐘后，兩人來到龍柏鞋廠，等候在大門口的彭亮和輝哥趕緊走上前來。

張春耕從駕駛窗探出頭來，放低聲音道：“輝哥、彭總，你們直接去辦公室吧。”

輝哥和彭亮看到蔣凡蜷縮在副駕駛上將臉隱藏起來，而張春耕連蔣凡的名字都沒有提，瞬間明白過來，兩人沒再多說什么，轉身向辦公樓走去。

汽車駛進工廠，張春耕對蔣凡道：“凡哥，你上去，我在樓下等你。”

蔣凡神情復雜地瞥了張春耕一眼，搖頭道：“我們兩兄弟沒有什么秘密可言，跟我上去，有些事情需要你聽到。”說完，推開車門，杵著拐杖走了下去。

張春耕趕緊關上車門跟上，攙扶著蔣凡來到彭亮的辦公室。

輝哥率先發聲道：“凡弟，到底發生了什么？”

彭亮接茬道：“大爺有傷，我們還是坐下慢慢說吧。”

“哥，彭總，我只有幾個小時的自由時間，時間緊，我們兄弟間也就不用那些虛頭巴腦的客套。”蔣凡的聲音低沉而急促。

輝哥和彭亮立刻收起已經到喉嚨邊的所有關切問候，神情變得異常嚴肅，大家圍著待客的沙發邊坐下。

“祁雄的死，與我有直接的關系，必須進去，誰也保不了我。有些事情我需要交代清楚。”蔣凡回避了汪禮教的計劃，只是簡單提及自己威脅過祁雄。

輝哥驚訝道：“你不就是去替卓瑪拿回一些青春補償嗎？怎么就惹出這么大的麻煩？”

“這件事情十分復雜，而且牽涉面廣，一兩句話根本說不清楚。”

蔣凡避重就輕地解釋了幾句，然后直接切入主題：“我曾經得罪不少人，這次惹上大麻煩，肯定有人落井下石。那些來路不正的收入全得‘吐’出去，而且暫時不能在任何生意里持股，以免給你們帶來麻煩。找你們來，主要就是商量生意上的股權分割問題。”

彭亮看到平時嬉皮笑臉的蔣凡從未這么嚴肅過，嘴巴張了幾次，最終才問出：“真…真……真這么嚴重？”

蔣凡緩緩點了點頭，聲音保持平穩道：“彭總，輝凡廠里，我名下的那些股份，一部分投資是找我哥借貸，現在就以股權抵債。除開我贈給別人的份額，剩下的就按我投資的價格轉給你，這樣你倆的持股比例差別不大，免得兄弟間為了這些事情，鬧出什么不愉快。”

他又看向輝哥，神色更加凝重，語速加快但清晰：“哥，還有就是兩個市場。虎門市場那里，我的投資款大部分是非法所得，必須充公。好在當初你是明面上的大股東，持股最多。現在你只需要把我當初從陳二筒、盧仔那里弄來的那份本金補上，整個市場就能徹底洗白，合法轉到你一個人名下。至于欣姐和郝夢那部分，要么暗中持股，要么你就按投資的價格，折算成現金給她們，隨便你怎么選擇都成。”

他頓了一下，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和決絕：“至于和河田市場，當初是我沒花一分錢拿下，根基不干凈，這次肯定保不住，必須全部交出去。你要搶在事情徹底攤開之前，趕緊去找河田村委，重新簽訂一份合作協議。把我徹底撇出去，由你個人單獨持有和運營，哪怕多讓點利給村里也行，務必把手續辦合法了，以免被我連累，給別人下手的機會。”

虎門市場和輝凡手袋廠，因為經營良好，市場價值早已在原來的投資金額上翻了一倍都不止。

輝哥和彭亮聽完蔣凡這番幾乎是“托孤”般的安排，尤其是事到如今，蔣凡還在為他們二人的利益和安危苦心謀劃，低價轉讓打拼來的產業，兩人頓時激動起來。

“凡弟，你這是什么話！”輝哥眼圈泛紅，猛地拍了一下茶幾，聲音帶著怒意和痛心，“你以為我阿輝是那種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嗎？股份轉什么轉。無論是兩個市場、還是輝凡，你的那份都不準動，由我簽訂私密協議代持，等你出來，原封不動還給你，一分都不會少。”

彭亮也緊接著表態，語氣雖不如輝哥激動，卻同樣堅決，坦言相告：“凡大爺，剛接觸你，我是有所目的，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是真把你當著自家兄弟。輝凡是你安排人搞起來的，而且還經營得這么好。你的股權，我和輝老大先幫你代管，所有分紅都給你單獨存起來，絕對不動一分一毫。等你度過這次難關，一切照舊。現在就按輝老大所說，我們馬上就簽個私下協議。”

說完，他拿起大哥大，準備讓人叫秘書王小雅過來草擬合同。

“不行，你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蔣凡趕緊拉住彭亮的手，看著彭亮和輝哥情真意切，甚至不惜冒著風險也要保住他的產業，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

但他眼神卻愈發冰冷和堅定，目光銳利地掃過兩人：“哥，彭總，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現在不是講江湖義氣的時候，對方這次沖著我來，是有明確的目的，手段絕不會軟。你們以為私下簽個協議就萬無一失？一旦被查出來，對方就會把對我的不滿，遷怒到你們身上，到時候不僅保不住這些產業，還會將你們拖下水，那就得不償失。”

他的身體因為激動和傷勢微微顫抖，但為了隱藏自己內心的脆弱，他依舊坐得筆直，繼續說道：“這不是撇清關系，而是斷尾求生，如果真連累到你們，我待在里面也難以安心。如果你們還認我這個兄弟，希望成全……”

輝哥惱怒地打斷蔣凡的話，聲音已有些哽咽：“這哪是什么狗屁成全？分明是你在斷自己的尾巴，為我們爭取利益，如果我們接受，以后還有臉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