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夢聽完萱萱的陳述,才覺得事情有些蹊蹺,黑子強行騰房間,想巴結(jié)阿城毋庸置疑,可是合家歡現(xiàn)在已不算什么高檔酒店,阿城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
她謹慎地問道:“萱萱,和阿城一起去合家歡的那個男人,有什么特征嗎?”
萱萱回憶了好久,接茬道:“170左右的個頭,沒有什么特征,面相看起來比較嚴肅,有點像當官的人。”話音未落,她猛然想起對方一個不算太明顯的特征,補充道:“那個男人是個酒糟鼻。”
郝夢沉思片刻,叮囑道:“萱萱,你注意一下阿城所坐的房間有什么動靜,我現(xiàn)在安排人過酒店來,如果遇到什么事,他們會保證你的安全。”
掛斷電話,郝夢趕緊聯(lián)系蔣凡。
蔣凡正在汪文羽的身上揩油,看到郝夢的來電,不情不愿地將手從汪文羽身上移開,接通以后,半開玩笑半真道:“你打電話真會選時候,打攪我的雅興。”
汪文羽白了蔣凡一眼,沒有發(fā)聲,但是用口型說出:“流氓。”
“現(xiàn)在沒有時間給你開玩笑。”郝夢趕緊將萱萱的陳述,一五一十轉(zhuǎn)告給他。
蔣凡聽聞阿城帶去的人170的個頭,酒糟鼻,瞬間嚴肅起來,臉上還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隨即對汪文羽道:“哈婆娘,趕緊去黑牛的房間把張春耕叫來,我要親自去一趟合家歡。”
…………
合家歡的二樓,一間剛剛被強行清空、空氣中還殘留著上批客人留下的煙酒氣味的豪華包房里。
阿城反鎖好門,方樹林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位的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眼神銳利地打量著房間,最后落在阿城身上,帶著審視和催促。
“老方,地方簡陋了點,但絕對私密。”阿城陪著笑,從隨身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老式的便攜錄音機,又從里面取出一盤小小的卡式磁帶。“你要的東西,都在這了。你先聽聽這個。”他把磁帶放進錄音機,按下了播放鍵。
一陣“沙沙”的電流聲后,錄音機里先是傳出一道拍桌子的聲響,隨即是康生陰冷的威脅聲:“阿城,你倒賣走私電器的證據(jù)在這里,還有一批貨在三屯市場邊的一間庫房里。”
錄音機聲沉默了很久,然后傳來阿城有些顫巍的聲音:“康哥,你要怎么才能放過我。”
“呵呵……”康生奸笑了幾聲,聲音溫和了許多,“只要替我辦件事,這些證據(jù)都可以給你。”
“什么事?”沙沙的錄音機聲里,都能明顯感覺到阿城急切的心情。
康生開門見山道:“我打擊競爭對手留下了尾巴,你得替我背這個黑鍋,承認這事是你做的,我會從中周旋,你最多進去一兩年就能出來,三屯庫房那批走私貨,我會安排人幫你出手,把錢如數(shù)交給你家人……”
方樹林聽著錄音,表面不動聲色,但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卻微微蜷縮起來,內(nèi)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這份錄音的價值,遠超他的預(yù)期。這不僅僅是能讓他官復(fù)原職的籌碼,簡直是握住康生和阿城兩人命門的武器。
十分鐘左右的錄音放完,阿城又拿出幾盤錄像帶,推到方樹林面前:“老方,這是你要的。我的,還有……康生的。都在這里了。我的誠意,夠足了吧?”
方樹林的目光掃過剛關(guān)閉的錄音機,又看了看錄像機,最后定格在阿城那張帶著討好和一絲不易察覺緊張的胖臉上。他緩緩伸出手,拿起那盤剛剛播放過的錄音帶,在手里掂量著,仿佛在掂量它的分量。
“阿城啊阿城,”方樹林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殘忍,“你果然……留了一手好牌。這些東西,確實夠分量。”
阿城心中一喜,以為事情成了:“那當然。老方,有了這些,康生就是秋后的螞蚱。我們聯(lián)手,逼他把你調(diào)回去,易如反掌。以后……”
“以后?”方樹林突然打斷他,嘴角勾起一抹極其冰冷、極其殘酷的笑容,眼神里再也沒有了剛才的貪婪,只剩下赤裸裸的殺意和嘲弄,“阿城,你現(xiàn)在能用這些證據(jù)對付康生,肯定還有其他后手吧。
老子已經(jīng)上過你一回當,你是不是覺得,我方樹林被康生踢開一次,就蠢到家,還會相信你這等同于屁話的承諾。
阿城聽到方樹林的言語不對,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沒等他做出反應(yīng),方樹林已猛地站起身,一只手握著那盤至關(guān)重要的錄音帶,另一只手竟然閃電般地探向腰間。阿城驚恐地看到,他竟然從后腰拔出了一把烏黑五四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指向了阿城的眉心。
“別動。”方樹林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別再去動這些東西,否則老子現(xiàn)在就讓你腦袋開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盤。想拉我下水?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冰冷的槍口幾乎要貼上阿城的額頭皮膚,死亡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全身的血液。他萬萬沒想到,方樹林這個被康生拋棄、看似走投無路的棄子,竟然如此瘋狂,如此狠毒。他根本不是來合作的,而是來搶劫,所以特別要求房間里不能有外人。
包房里,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樓下大堂隱約傳來的嘈雜聲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阿城額頭上的冷汗瞬間涌出,順著鬢角滑落,他肥胖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大腦一片空白。
方樹林臉上那殘忍的笑容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從事的就是這份職業(yè),他握槍的手極其穩(wěn)定,手指穩(wěn)穩(wěn)地搭在扳機護圈上,眼神銳利如鷹隼,緊緊鎖死阿城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他根本沒打算給阿城任何思考或反抗的機會,厲聲催促道:“快點。我的耐心有限。別逼我。”
阿城的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他知道權(quán)勢對一個人的誘惑力,不敢賭方樹林是否敢開槍。
他喉嚨發(fā)干,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聲音嘶啞:“老……老方……別……別沖動……有話好說……你要……都給你……”
他整個身軀都在不停地顫抖著,上下牙齒還磕得“呀呀”直響,動作僵硬而緩慢地拿起桌上那幾盤錄像帶,雙手遞向方樹林。
“都在這里了……真的……都在這里了……”阿城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的哀求,“老方…念在…念在……我們曾經(jīng)的交情上,你就放……”
“閉嘴。”方樹林粗暴地打斷他,槍口往前頂了一下,阿城嚇得一哆嗦,錄像帶差點脫手。“把東西放在桌面上,雙手乖乖地抱頭,給我老老實實地蹲到墻角去。”
阿城不敢有絲毫違抗,連忙把錄像帶和小錄音機都放在桌子上,然后哆哆嗦嗦地按照方樹林的命令,雙手抱頭,慢慢挪到墻角,面壁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