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的心思卻與方樹林截然相反,即便方樹林閑置在家,但‘虎皮’還穿在身上。處于孤立的阿城,又做不到魚死網(wǎng)破的決絕,曾經(jīng)在他眼里無足輕重的方樹林,此刻已是稀缺的資源。
看到方樹林這么謹慎,阿城故作討好地回道:“老方,你這樣的人物到了那里,怎么也得講究排場,我還是讓……?!?/p>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方樹林的聲音里帶著冰碴,一字一句地補充道:“城老板,你給我聽清楚:第一,我只給你十分鐘,十分鐘后沒收到房間號,今晚的見面就到此為止,以后你也別再打這個電話。第二,房間除了你我,不能有任何外人。如果有第三個人在場,哪怕是你說的那個黑子,我立刻掉頭就走,后果你自己承擔(dān)!”
方樹林的謹慎、多疑以及對阿城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不僅要掌控地點,更要掌控環(huán)境、時間和空間,將任何潛在的風(fēng)險都壓縮到最小。
電話另一端的阿城,聽著方樹林不容置疑的安排,臉色愈發(fā)難看。這哪里是談合作,簡直是把他當賊一樣防著。但他明白現(xiàn)在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只能咬牙應(yīng)承:“好!我馬上辦!”
掛斷電話,阿城并沒有急于聯(lián)系黑子,而是想著怎么才能讓外人知道自己和方樹林見過面,這樣能間接給康生發(fā)出警告。沉思片刻,猛然想到是人都會有好奇心,他臉上露出狡黠的笑意,撥通了黑子的電話。
黑子看到阿城的電話,趕緊接通,故作關(guān)心地問道:“城哥,聽說你姐夫進了監(jiān)管部門,不會有什么大事吧?!彼恢腊⒊桥c葉換根牽涉很深,但事關(guān)蔣凡,他也想了解個究竟。
陳二筒跟著阿城以后,除了做些跑腿的事,真沒有撈到什么好處,所以動了改換門庭的想法。
黑子則不然,他跟著阿城也沒得到多少實惠,不過他與蔣凡因王芳一事起了糾紛,打電話向阿城求助,阿城雖未親自出面,但安排了洪興的馬仔小五送去了現(xiàn)金。錢的多少不重要,主要是洪興的馬仔親自出面撐場,至少給他挽回了一些顏面?,F(xiàn)在也沒有其他利益牽扯,目前他對阿城還算忠誠。
“他的事情,我知之甚少。”阿城現(xiàn)在哪還有心情給黑子說葉換根的事,避重就輕地應(yīng)付了一句,接茬說道:“現(xiàn)在我在辦件大事,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見個面,你在合家歡酒店安排個好點的房間,記住,千萬別告訴任何人。”為了引起黑子的注意,他故意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對方已經(jīng)明確表示,不希望任何人在房間里,但是你得安排人在房間周邊,以免到時候生出什么亂子?!?/p>
黑子追問道:“城哥,對方是什么人?需要你這么謹慎?!?/p>
“到時候你就知道,我已經(jīng)在來合家歡的路上,正在開車,你先幫我安排房間吧?!币呀?jīng)起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阿城沒有多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神神叨叨的,到底是什么人物???”黑子望著傳來忙音的大哥大,嘀咕了一句,隨即來到合家歡,讓酒店迎賓趕緊安排一間帶洗手間的包房。
迎賓領(lǐng)班萱萱為難道:“黑哥,現(xiàn)在房間都坐滿了,要不你稍等一下,有了空房,我們馬上清理出來給你,行嗎?”
黑子不耐煩地揮手,不容拒絕道:“別那么多廢話,我現(xiàn)在就要。趕緊讓人給我騰出一間。如果耽誤了我的大事,你也別想在這里干了?!?/p>
萱萱不敢得罪黑子,也不敢趕走已經(jīng)坐在包房里的客人,而其他副總也不敢招惹黑子,萱萱只得把這個情況匯報給陳生。
合家歡的生意已大不如前,只有周末才會出現(xiàn)滿客現(xiàn)象。陳生本身就在為酒店的生意焦頭爛額,難得一天客滿,他的心情稍微輕松一點。聽到萱萱的匯報,他認為黑子就是存心搗亂,心情瞬間從難得的輕松跌入暴怒的深淵,一股邪火“騰”地直沖腦門,冷聲道:“你就直接給他說,想要房間就等著,不愿意等就去別的酒店?!?/p>
以前,陳生肯定不敢得罪黑子。但黑子接下合家歡的安保以后,非但沒有保證酒店平安無事,反而縱容他的馬仔在酒店里吆五喝六、騷擾媽咪小姐,把場子攪得烏煙瘴氣,毫無規(guī)矩可言。
特別是他的頭馬紅孩兒騷擾王芳,更是引來了蔣凡那次大鬧,也殃及到合家歡的聲譽。陳生那時就對黑子心生怨恨,覺得他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后來又出了張曉彤那檔子事,陳生本想拉上黑子壯膽,指望他能幫著分擔(dān)壓力,結(jié)果他非但沒有替陳生說話,反而一味地討好蔣凡。那一刻,陳生對黑子算是徹底寒了心。
只是礙于蔣凡和輝哥都不愿沾合家歡的事,陳生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鎮(zhèn)場子,不得不捏著鼻子繼續(xù)用黑子,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眼下酒店生意本就風(fēng)雨飄搖,每一個客人都是支撐合家歡這艘破船不沉的浮木。若為了滿足黑子這無理要求,強行趕走客人,不僅是損失一個房間的消費這么簡單,更是讓酒店聲譽雪上加霜。陳生心里的積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萱萱看到黑子兇巴巴的樣子,不敢把陳生的原話傳達給黑子。她心里十分糾結(jié),一邊是脾氣暴躁、得罪不起的江湖大哥,另一邊是掌握著自己飯碗、此刻還在氣頭上的老板。
她站在原地,雙腳像被釘住了一般,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嘴唇被咬得泛白,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身體緊張得微微顫抖,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陳生看到萱萱這個樣子,更是來氣,惱怒道:“領(lǐng)薪水拿小費的時候,你倒是挺積極,現(xiàn)在讓你傳個話都嚇成這樣,我算是花錢養(yǎng)了你們這群廢物。一點小事還得老子親自去,我倒要看看,黑子到底想搞什么,難不成還想把我這合家歡拆了?”
黑子想到阿城從厚街過來,也就二十來分鐘,騰出房間清掃也需要時間,心里已是焦急萬分??吹捷孑孢@么久沒有回來,他又開始對其他迎賓小姐發(fā)火,催促她們趕緊去安排。
陳生遠遠聽到黑子暴跳如雷地斥責(zé)迎賓,疾步走到他身邊,冷聲質(zhì)問道:“黑老大,你是這里看場的人,這樣大聲喧嘩,有沒有考慮過會驚到客人,我這里的生意還怎么做?”他不在乎這些迎賓受了多大委屈,只是想著黑子這樣做,會影響到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