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英將手里的紙袋放在床頭柜上,白了蔣凡一眼,口是心非地埋怨道:“沒有個省心的時候,我都不認識你,也不想當你姐姐。”
蔣凡用右手輕輕拍了拍掛在脖子上打著石膏的左手,興奮地說道:“這個主意不錯,我住院這幾天,你就當不認識我,我也好出去放放風,在這病房里都快憋出鳥來了。”
汪文羽看到蔣凡的嘴又開始犯賤,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心里盼著蔣英能好好收拾他一番。她退后了兩步,盡量留出足夠寬敞的空間,雙手交叉著放在身前,帶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嘴角勾起壞笑,拱火道:“姐姐,他皮子癢了,不給他點教訓,他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平時,只要蔣凡心情不佳,汪文羽都會心疼半天,可她就是特別喜歡看到蔣英收拾蔣凡的樣子,覺得那樣的打鬧,才是濃濃的親情。
“哈婆娘,你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蔣凡看到汪文羽故意留出空間,擺明了是便于蔣英施展來收拾自己,頓時癟嘴埋怨了一句。眼瞅著蔣英已經高高抬手,他趕緊將自己的頭埋在被單里,嘴里還嘟囔著辯解道:“我是說文羽,沒有說你。”
眾人看到蔣凡這副俏皮的模樣,都哄笑起來。
柳竹娟輕輕拉住彪娃的手,身子微微前傾,湊近他耳邊,壓低聲音道:“男人,凡哥平時都這么怕英子姐嗎?”
彪娃笑著點了點頭,悄聲回道:“除了英子姐,還有大嫂,她倆的話在凡哥這里最好使,就像圣旨一樣。”
汪文羽看到蔣凡露在被單外的臀部,調侃道:“你這不是掩耳盜鈴,顧頭不顧尾嗎?以為把頭埋起來就沒事了。”
說著,她順勢從墻上取下一個鐵絲衣架,遞到蔣英面前,接著道:“姐姐,他的屁股這樣撅起,抽起來方便,讓他長長記性。”在外面面前,她言談舉止十分得體,但是在蔣凡這些親友面前,她刻意這么粗俗,就是為了和這些沒有什么文化的親友真正打成一片。
“口是心非,我真打了他,你又該心疼得掉眼淚了。”蔣英笑著推開汪文羽的手,輕輕拍了拍蔣凡的臀部,接著說道:“二流子,你現在受傷,這筆賬先記著,東西買回來了,你趕緊發給大家吧。”
蔣凡摸著自己的臀部,帶著撒嬌的意味夸張地慘叫道:“你把我打痛了,我現在無法起身。”
“矯情,都還沒有收拾你,就在這里賴皮了。”蔣英癟嘴反駁了一句,眼神里卻滿是寵溺,她輕輕拉著蔣凡的右手,繼續說道:“趕緊起來,我和文羽都沒有帶身份證,只是把大哥大買回來,還沒有上號,你讓兄弟們自己去辦理。”
房間里的幾個兄弟,除了伍文龍,都不知道汪文羽和蔣英出去是給他們買電話,聽到蔣英這么說,眾人的眼睛都齊刷刷地望向汪文羽和蔣英提回來的幾個紙袋,眼中滿是好奇和驚喜。
張春耕性子最急躁,沒等蔣凡起身,就興奮地上前一步,伸手拿過一個紙袋,著急忙慌地拆開。看到里面嶄新的大哥大時,他滿眼驚喜,咧開嘴笑了起來,激動地看著汪文羽,難以置信地問道:“嫂子,真是買給我們的?”他的收入不低,即使有錢,他也舍不得買這么昂貴的東西。
“一次性買這么多臺,不是給你們,難道你凡哥一個人能用得了這么多嗎?”
汪文羽回答以后,看到蔣凡還在對蔣英撒氣打趣,想到黑牛剛回來,肯定不好意思接受這樣的禮物,她拿起一個紙袋走到黑牛身邊,拉起他的手,將袋子放在他手里,溫和道:“你凡哥隨時都惦記著你,這是給你的。”
黑牛心里本就羞愧難當,看到汪文羽還給自己買了一臺,頓時覺得一股熱流涌上心頭,眼眶已經濕潤了。
他堅定地推開汪文羽的手,低聲喃喃道:“嫂子,我之前犯下大錯,凡哥能再次收留我,我已經感激不盡,這么貴重的東西,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要,等我先把自己的過錯彌補回來,做出點成績,你再送我,到那時我一定不會拒絕。”
汪文羽再次將紙袋塞進他手里,故作嚴肅道:“趕緊拿著,先前你凡哥不是已經說過,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你能回來,大家都很高興。”
黑牛繼續擺手道:“嫂子,這使不得,否則我這臉也沒地方擱啊!”
蔣凡與汪文羽一樣,也考慮到黑牛的感受,故意和蔣英打趣,沒有親自發手機,就是想著汪文羽為人親切,兄弟們都不好駁她面子。
打鬧過程中,他眼角的余光卻一直在觀察著黑牛的神情變化,看到對方拒絕得十分堅決,他才插嘴道:“給你們配電話,主要還是為了方便做事,春耕他們都有,你一個人還背著個傳呼機,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你這里拖了后腿,反而容易誤事。”
說完,他還考慮到大哥大入網需要好幾千,其他兄弟可以實報實銷,可黑牛剛回來身上根本沒有錢,又從床頭柜上拿出一萬,單腳跳到黑牛身邊,繼續道:“這錢也拿著,辦理好號碼以后,再去添置點行頭,打扮一下自己。”
黑牛看了蔣凡一眼,低下頭道:“凡哥,我真沒臉要。”
彪娃看到黑牛這個樣子,正想上前勸說幾句。
張春耕已經放下自己手里的大哥大,接過汪文羽手中的電話,塞進黑牛懷里道:“嫂子手都拿軟了,你還這么矯情,要想將功補過,有個電話更方便些。”
黑牛雙手抱著張春耕塞進他懷里的電話,濕潤的眼眶瞬間涌滿了淚水。
蔣凡注意到低著頭的黑牛,身前的地面已經滴落了幾滴眼淚,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是非圣賢,孰能無過,況且上次的事,也沒有對我造成多大影響,你就別再糾結在過程中。”他將錢塞進黑牛褲兜里,繼續道:“你現在和春耕、彪娃他們去上號,另外買幾身像樣的衣服,我們兩兄弟幾個月沒見面,這幾天你就在醫院里陪我,到時候我倆好好嘮嘮。”
張春耕攬住黑牛的肩膀,親熱道:“走吧,悶葫蘆,我要趕緊上好號,去我婆娘面前顯擺一下。”提到‘婆娘’兩個字,他腦海里瞬間浮現出阿欣的樣子,還有她那句“無論多晚,我都等你。”
他的心跳驟然加速,耳根開始泛紅。明知這是在玩火,可是心里根本不受控制,腦海里再次掙扎地想著——今天還要不要去赤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