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湊近被眾人簇擁的男人耳邊,壓低聲音介紹道:“安哥,這就是蔣凡手下的頭號猛將張春耕,不但身手了得,而且出了名的狠辣,道上的人都叫他‘活閻王’,除了蔣凡,一般人的話在他這里都不好使。就連阿城和大頭炳那樣的江湖人物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讓三分。”
陳烈安目光一凜,想起剛才張春耕第一時間護住蔣英的反應,心中暗忖自己先前小看了這丫頭。他臉上浮起笑意,語氣緩和下來:“兄弟,您誤會了,我們是來探望蔣凡的。”
病房內的蔣凡被外面的動靜驚醒,聽到張春耕的呵斥聲,立刻單腳跳到門口。雖不認識陳烈安,但看見站在一旁的張世龍,心里已猜出個大概。
他拍了拍張春耕的肩,似笑非笑道:“來者是客,別一驚一乍的,顯得咱們不懂規矩似的。”
張世龍趕忙上前,側身引薦:“凡大爺,剛才春耕兄弟誤會了,這是我老板陳烈安,十分欣賞您的為人,昨晚剛到厚街,聽說您受傷,特意趕來看望。”
陳烈安見蔣凡左手吊著繃帶,右腳裹著石膏,單腳依然能站得筆直,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他主動伸手,半開玩笑半認真,自來熟道:“蔣兄弟,你這一左一右的傷,倒是挺別致。我在臺灣就聽許多商人提到你‘大爺’這個名號,安排世龍來大陸考察項目前,就特意交代他一定要替我來拜會您一下。”
蔣凡咧嘴一笑,伸手與陳烈安握在一起,掌心相觸的瞬間,便察覺到對方五指驟然收緊,力道沉穩而有力,顯然是想試探自己的底子。他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手腕紋絲不動,指節卻像鐵鉗般緊握過去。
兩人暗中較勁,短短幾秒的交鋒,陳烈安眼底已浮起一抹訝色——這蔣凡看似清瘦,還帶傷在身,手上的勁道卻絲毫不虛,手掌中粗糙的老繭甚至比自己還厚實三分。
蔣凡感覺到陳烈安手中的力道在緩緩減退,暗中較量已經分出勝負,主動松開手,故意甩了甩腕子,恭維道:“陳老板這握手的架勢,差點將我這只手也握報廢了。”
陳烈安朗聲大笑,順勢拍了拍他肩膀,意有所指道:“蔣兄弟,夠義氣,你這個朋友我一定交下了。”他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發麻的虎口,心想對方‘大爺’和‘瘋子’這兩個褒貶不一的綽號,果然是名不虛傳。
蔣凡客氣道:“陳老板客氣了。我就是個粗人,朋友之間不講虛的,你要是看得起我,以后就別用‘您’這個字,聽著生分。直接叫我阿凡就行了。”
他目光再次往陳烈安身后一掃,十幾個西裝筆挺的漢子分成兩排整齊地站著。他笑意更深,語氣卻帶著幾分調侃,繼續說道:“不過陳老板這排場,倒像是來談生意的,不像是來看病人的哦。”
陳烈安哈哈一笑,順勢收回手,隨即轉身朝身后揮了揮:“都散開吧,別擋著醫院的通道。”然后看著蔣凡道,“蔣兄弟快人快語,那我也不兜圈子。這次來,一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二嘛……確實有筆買賣,想親自跟你聊聊。”
蔣凡知道陳烈安想說‘寶島娛樂城’的安保問題,雖然心中早已有了決定,但場面上的應付還是必須有,他側身讓開病房門:“陳老板要是不嫌棄,還是進來坐著說吧?病房雖然簡陋,好歹有張能坐的床。”
張春耕聞言,立刻上前一步,低聲道:“凡哥,醫生說你得躺著靜養……”
蔣凡擺擺手:“躺個屁!陳老板大老遠過來,我躺著說話像什么樣子?”他單腳蹦了兩下,穩穩當當地跳回病床邊,一屁股坐下,拍了拍床沿,“陳老板,請!”
陳烈安眼中笑意更深——這蔣凡,果然是個有意思的人。他帶著張世龍走進病房,剛坐下便開門見山道:“凡老弟,世龍應該已經把我的意思轉達給你了,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蔣凡抬了抬掛在脖子上的手,又指了指受傷的左腿,苦笑道:“陳老板,你看我現在這副模樣,連自己都護不住,哪還有本事去照看那么大一家酒店?”
陳烈安嘴角微揚,語氣篤定:“老弟,你就別謙虛了。就算你躺在酒店門口不動,也沒人敢輕易造次。更何況,這點小傷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他頓了頓,見蔣凡只是平靜地看著自己,并不接話,便繼續道:“世龍之前沒領會我的意思,跟你談的是按月支付報酬。我這次來,是想重新談談條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讓出酒店一成的利潤。當然,我也知道你自己有工廠,還有兩個市場,不可能親自去做這些事情,肯定是安排人去做。主要負責業務的兄弟,酒店會按照經理級別的待遇發放薪水,這些支出不用你負擔。”
說完,他目光轉向張春耕,補充道:“如果是春耕兄弟愿意去,薪資待遇可以翻倍,年底還能參與高層管理的分紅。”
蔣凡微微瞇起雙眸,原本掛在嘴角的笑意悄然淡去幾分,聲音中也沒了先前的客套,冷聲道:“陳老板這是公然在我面前挖墻腳。”他轉頭瞥了張春耕一眼,神色平靜,“不過,要是春耕自己樂意,我絕不阻攔。”
曾經,他對境外江湖人物心懷忌憚,行事處處小心謹慎。隨著與公子青暗中較量,又和洪興身邊的小五、豹子交過手之后,他漸漸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這些人不過是仗著自己境外的身份,行事作風狠辣一些罷了。但并非如電影錄像里那樣神秘莫測、令人膽寒。
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淀,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逐漸熟悉了這片地界的人脈,也積累了到豐富的江湖紛爭經驗,自信有能力應對這些勢力,說話也硬氣了不少。
張春耕趕緊擺手道:“凡哥,我哪里都不會去。”隨即目光犀利地看向陳烈安,咬牙切齒道:“陳老板,你這是想挑撥我們兄弟的關系嗎?如果是這樣,那就請你離開,這里不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