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張曉彤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帶著自嘲的口吻道:“我現(xiàn)在還有朋友嗎?”
蔣凡目光堅定,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一直把你當朋友。苗苗也常提起你,前兩天還說,你是我們的媒人。要不是你當初鼓勵她,她也不會那么快和我鉆進一個被窩里。”
張曉彤眼眶一熱,淚水瞬間滑落。她迅速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低頭擦拭,余光掃過四周,確認無人注意,才壓低聲音道:“我已經(jīng)不敢輕易相信誰。但你說這些,我信,因為你是愿意為許多打工人發(fā)聲的大爺。”她頓了頓,聲音更輕,“其實,以前去你的川菜館,并不是真的為了吃飯,只是想碰巧遇見你。”
蔣凡皺了皺眉:“你不是有我的電話嗎?為什么不直接打給我?就算忘了號碼,也可以讓店里的工作人員轉(zhuǎn)告我啊。”
張曉彤緩緩搖了搖頭,指尖無意識地捏緊紙巾:吞吞吐吐道:“出了那樣的事,我哪還有臉開口?只想著,如果能偶遇……或許能給自己一點勇氣……”盡管極力克制,可回憶翻涌,她的聲音還是微微發(fā)顫,話還沒有說完,眼淚再次無聲滾落。
蔣凡看出她有那么多話想說,卻仍顧慮重重,連哭都不敢放聲。他環(huán)顧四周,咖啡廳里人來人往,偶爾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這樣的環(huán)境,確實很難讓她暢所欲言。
他放輕聲音,試探著問:“這里人來人往說話不方便。要不你請會假,我們換個安靜點的地方聊聊。”
張曉彤拿起蔣凡放在餐桌上的大哥大看了一下,距離下班時間還早,才點了點頭:“你稍等一下,我去吧臺給老板打個電話,請會假。”
蔣凡指著她剛放下的大哥大道:“這不是有電話嗎?”
張曉彤抿了抿唇,解釋道:“你在這個地界太出名,連電話號碼都可能被人記住。要是讓老板知道我們認識……”她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無奈,“我只想安安靜靜打份工,不想被人當成接近你的跳板。”
蔣凡身邊鶯鶯燕燕太多,開始注意起與異性保持適當?shù)木嚯x。他帶張曉彤來到熱帶雨林,沒有選擇相對封閉的樹洞卡座——那種曖昧的氛圍容易產(chǎn)生遐想。他挑了個寬敞的叢林卡座,四周人工植被環(huán)繞,既保證了談話的私密性,又不會因過于親密的座位讓人誤解。
他點了兩杯凍奶茶,服務(wù)員放下飲品離開后,張曉彤終于卸下防備。將意難忘那晚的事緩緩道來:“陳生說帶我去‘意難忘’應(yīng)酬,到了房間我才知道是詹昊成邀請康生,陳生也只是作陪。”
她頓了頓,眼底浮起一絲冷意:“康生一見到我,就當著所有人的面,笑著對陳生說‘換一換?’像是談一樁再普通不過的交易,根本不顧及女人的感受。”玻璃杯上的水珠滑落,洇濕了桌布,她用手指戳著戳珠,“而陳生,想攀附上這層關(guān)系,連猶豫都沒有,直接點頭。”
她扯了扯嘴角,譏誚更深:“我這才明白,自己不過是他們酒桌上的一道‘菜’,可是面對康生那樣的人物,我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好在康生臨時有事,我才逃過一劫,否則……”
她羞于把當時的情景說出來,硬生生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轉(zhuǎn)換話題道:“還有更卑鄙的人,就是王芳,其實我早知道她和陳生有一腿,只是懶得拆穿。畢竟……在那些男人眼里,我們不過是可以隨手交換的物件,誰也不比誰干凈?
王芳既想詹昊成兜里的銀子,又想陳生能給她的職場提供方便,認為我成為她的絆腳石,當時還攛掇楊洋找我麻煩,希望借機趕走我,同時占有那兩個男人。”
蔣凡聽完陳述,眉頭緊皺:“陳生事后沒給你任何補償?”
張曉彤冷笑一聲,指尖輕輕敲擊杯壁:“那晚離開‘意難忘’后,我就再沒踏進‘合家歡’一步,連行李都沒要。”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刀刃刮過玻璃,“有些東西,沾染了骯臟,丟了也不足為惜。”
蔣凡遲疑片刻,還是問道:“你妹妹不是龍王的女人嗎?難道他就沒替你出頭?有他出面,陳生怎么都會……”
“那個畜生,比我妹妹更惡心。”張曉彤突然打斷蔣凡的話,眼底寒光驟現(xiàn),冷聲道:“我親妹妹,我的孿生姐妹……”她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沙啞道:“居然跪著求我,要我和她一起‘伺候’龍王那個畜生。那天我扇了她一巴掌,從此以后,我們再也沒有聯(lián)系。”
蔣凡看見她睫毛狠狠一顫——那瞬間的滯澀,像鈍刀刮過舊痂,疼得人發(fā)不出聲。他知道,此刻的憐憫只會讓張曉彤的心更痛,于是不動聲色地壓下嘆息,聲音沉緩而穩(wěn):“你去餐廳找我,是想讓我?guī)湍銌幔俊?/p>
張曉彤的嘴角牽動了一下,希望保持一份微笑,卻只扯出一抹蒼涼的弧度。她搖頭,聲音輕得像風里的灰燼:“以前是想過。想請你出面,幫我找陳生討個說法。但這幾個月,我總算看透了——這世上的公道,從來都不是施舍,而且自身強大,我是沒有這樣的能力,所以也就不惦記這事了。”
她雙眼無神地望著翠綠的人工植被,停頓了好一會兒,聲音也平穩(wěn)了一些,“何況當時也是我自己沒骨氣,經(jīng)不起金錢的誘惑。”她收回視線,眼底一片冷寂的清明,“現(xiàn)在,我只想徹底斬斷和那個人的一切。”
蔣凡聲音低沉而克制:“相識是偶然,相逢是緣分。就憑我們相識、相逢著緣分,這事我去幫你解決。”
張曉彤輕輕搖頭,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能有你這樣一位朋友傾聽我說這些,已經(jīng)足夠了。我也不想再要那些身體交換來的骯臟銀子。”
蔣凡推心置腹道:“既然聊到這里,我就給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不好聽的話你也別介意。我們都不是清高之人,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這里是為了討生活。我對骯臟的界定是人民幣沒有罪,真正骯臟的人心。現(xiàn)在我們不說道德,只論生活,你付出了身體的代價,就應(yīng)該得到應(yīng)有的報酬。
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兩個月前,我初到東莞認識一個朋友去世了,就是因為沒錢,才落入居心叵測之人的算計,最終以決然的方式,結(jié)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為了讓張曉彤振作起來,他將小雙離世的原因,詳細告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