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阿城手中握有眾多權貴的把柄,即便康生和公子青同站在了同一陣營,也不敢輕易與他翻臉。
然而,江湖是靠拳頭說話,這些權貴只能替他解決紛爭帶來的麻煩,不可能替他去沖鋒陷陣。他目前的處境并不樂觀,根源在于他想效仿蔣凡,試圖提拔一批敢打敢拼的外省人作為自己的心腹,引起了內部矛盾。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蔣凡自身就是一個漂泊客,隨時能與身邊這些兄弟打成一片,沒有所謂的階層,幾個能獨當一面的兄弟,也是從相識慢慢建立起的兄弟情。
阿城作為本地勢力的翹楚,只是想到用金錢收買人心,放不下身段和身邊那些馬仔親密無間,階層劃分自然就顯露出來。近段時間招攬的小魚小蝦倒是不少,但是真正能獨當一面的人寥寥無幾。更糟的是,因為操之過急,激怒了原本依附于他的本地勢力,其中一些人甚至暗中倒向了大頭炳,使得大頭炳在與他的爭斗中始終立于不敗之地。
明知洪興是在吊自己的胃口,但他急于扭轉眼前的不利局面,站起身來,微微躬身拱手道:“興哥,還請你指點迷津,只要你用得著我阿城的地方,絕對不會含糊。”
洪興想到,上次在度假村里,自己那么威逼,阿城都一直謊稱沒有向東升的錄像帶,現在再提這事,容易引起他的警覺,最好的方式,就是籠絡到他身邊的人。他瞥了一眼阿城身邊的王馨悅,岔開話題道:“這些事需要從長計議,現在別影響我們喝酒的興致。”說完,主動拿起酒瓶,給阿城斟了一杯滿滿的酒。
阿城看到洪興瞥了王馨悅一眼,還以為他看上了王馨悅,心里暗自權衡了一番,才對王馨悅使了個眼色,然后對洪興道:“興哥,我一時疏忽,忘了美酒配佳人,馨月雖不善酒量,但是很會照顧人,等會你喝醉了,就由她來照顧你。”
阿城撤離度假村時,想到自己費盡心思,找來那么姿色百里挑一的女人不容易,帶走了度假村里所有陪侍,安排在大塘村里的一棟出租房里。
他認為憑借自身在厚街的影響力,低價拿下一家現成的酒店不是難事,事與愿違,意難忘的事被蔣凡攪黃,想靠打砸拿下新月酒店,結果反倒賠付了所有損失費。
短時間內,他還能按照普通酒店的坐臺費,每天給這些陪侍兩百元的薪酬,那些陪侍雖然比上班時掙得少,但是畏懼他的淫威,也不敢說什么。
然而,養著一百多號人,除了每天的薪資,還有供養這些陪侍的吃喝拉撒,時間一久,阿城就不樂意養這么多閑人,直接將薪資從兩百降到一百。
陪侍都是用青春賭明天,忽然少了一半的收入,肯定就不樂意了,恰在這時,王芳又指使李梅蠱惑這些陪侍回度假村,而阿城也不敢一次性限制這么多人的人生自由,帶走的大部分陪侍又重回了度假村。
王馨悅能留下,并非忠誠,而是她出面替阿城緩和了與祁雄的關系,阿城為了讓她心甘情愿為自己所用,成為他與祁雄的紐帶,不但與王馨悅保持著曖昧關系,在金錢上也對她格外照顧。
現在,阿城再次將她當作拉攏關系的籌碼,推到了洪興面前。王馨悅心中毫無抵觸,反而暗自盤算如何贏得眼前這位阿城忌憚的人物青睞,獲得更高的身體報酬。
她款款起身,走到洪興身旁,媚眼如絲,聲音甜膩:“興哥,我來給您斟酒。”
洪興雖沉迷美色,但此刻對王馨悅的興趣并非源于她的姿色,而是想將她為自己所用。她的利用價值——就是繼續留在阿城身邊,成為自己最隱蔽的眼線。
他接過王馨悅斟滿酒的酒杯,舉到阿城面前,笑著道:“兄弟妻不可欺,你這份美意我記下了……”
阿城還以為洪興顧及自己的面子,不好當場接納王馨悅,也沒有勉強。而是回歸最初的話題,接茬道:“興哥,你還沒有告訴我,大頭炳和那個瘋子有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我要怎么利用這些事來做文章?還請指點。”
洪興選擇性地解釋道:“阿凡打砸大頭炳的場子,源自大頭炳想借刀殺人,致使他受了那么重的傷,這樣的仇恨即便為了利益,暫時化解,但是始終會留下心結。
而大頭炳呢?雖然耍了心機,但是知道的人不多,他的場子被砸,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這樣打臉的行為,他心里同樣會有疙瘩。
外界傳聞,阿凡受傷害怕了,一直不敢再在江湖上露面。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雖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變得本分起來,但是僅憑他安分這段時間,身邊那些能獨當一面的手下,一個都沒有離開,就可以肯定,他不是一個經不起折騰的人,否則身邊的人早就樹倒猢猻散了。
必要的時候,我可以把他約出來……”洪興忽然停下來,岔開話題:“現在不急,這一次過來,我會在東莞住幾天,我們可以從長計議這件事。”
洪興與蔣凡雖無直接恩怨,但手下豹子那一槍,終究在兩人之間劃了道隱形的裂痕。即便如此,他從不會圖一時口快,在任何人面前喊蔣凡“瘋子”,而是客氣地稱呼“阿凡”。凡事留三分余地,話不說絕,事不做死,這便是洪興暗藏算計與圓滑的處世之道。
伍文龍帶著三個兄弟一直在跟蹤洪興,他雖不知道洪興和阿城目前在私房菜館里密謀什么,但洪興到厚街后見了哪些人、去了哪些地方,他都一一記在心里,隨時與蔣凡保持著單線聯系。
…………
蔣凡和唐俊用完午餐,準備一同前往唐俊剛租下的鋪面看看。走到一樓時,他注意到一對年輕男女坐在靠樓梯的角落,桌上擺著一份青椒炒肉和一碗清炒白菜,兩人吃得極為節省。
女孩穿著“櫻花制衣廠”的深藍色廠服,袖口已經磨出了毛邊。她低著頭,紅腫的眼睛盯著自己不停絞動衣角的手,細若蚊聲道:“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可是家里的父母要我必須回去。”
男孩身穿一件褪色的格子襯衫,領口處還脫了線。他喉結滾動了幾下,沉默片刻,勉強扯出一個笑:“你還會出來嗎?”
“我不知道……”她聲音更低了,“家里人說,要是我不回去,以后就別想進家門了,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況,這一次可能是……”她咽了咽口水,沒有將后面的話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