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走出病房,心里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車鑰匙的金屬質感本應冰冷,但被她緊握在手心里,卻因汗水的浸染而變得溫熱。
上午在度假村時,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討好公子青,幻想著能像王芳一樣過上奢華的生活。來醫院之前,她心里只有一個信念:圓滿完成公子青交代的任務,贏得他的青睞。
然而,就在剛才轉身離開病房的那一瞬間,她從蔣凡那雙看似冷淡的眼神中,看到了與公子青截然不同的東西。
公子青的眼神充滿了侵略性和占有欲,仿佛一切必須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蔣凡的眼神雖然冷淡,卻透著一絲關切。尤其是他那聲“保重”,讓她清晰地感受到一種友情的溫暖。
這一刻,原本一心討好公子青的心思開始動搖。她沒有聽從公子青的吩咐,無論什么結果,都要第一時間告訴他。而是沿著虎門大道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 107國道,然后又沿著國道向厚街方向走去。
她走得很慢,仿佛一葉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不知該漂向何方。一輛輛中巴、的士從她身邊疾馳而過,她卻絲毫沒有搭乘的意思,只是機械地邁著步子,任由思緒飄散。
此刻,她特別渴望找到一個知心人傾訴。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李淑娟的影子,可她心里清楚,自從自己選擇跟隨王芳去度假村的那一刻起,李淑娟就已經對她徹底失望。兩人之間的友情和親情,也在自己拿上行囊,離開輝凡手袋廠那一刻,徹底破裂。
想到這里,李梅的心里涌起一陣酸楚,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她站在路邊,望著來往的車輛,匆匆路過的行人,身處喧囂的國道上,內心卻感到難以言喻的孤獨和無助。
步行了近一個小時,已經進入厚街橋頭地界,肉眼已經能看到廠房樓頂上“輝凡手袋廠”五個大字,她忽然停了下來。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招手攔了一輛。
的士路過輝凡,她戀戀不舍地回望著大門,眼眶里漸漸蓄滿了淚水,她掏出手絹擦干眼淚,輕聲對的士司機道:“師父,我不回河田了,麻煩你送我去三屯。”
她在三屯路口下車,走進一家士多店,傳呼了阿奇。
曾經,她與阿奇在一起,只是為了利用他。住在輝凡廠里的那段時間,她無所事事,閑得無聊時,偶爾也會主動聯系一下阿奇,但僅限于電話里聊聊天。阿奇多次提出見面,她都找各種借口拒絕。
自從王芳給她買了傳呼機,她也答應王芳回到度假村后,就再也沒有聯系過阿奇。
她心里清楚,阿奇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對她的感情卻十分真摯。這一刻,她撥通了阿奇的傳呼號碼,心里五味雜陳,既有些愧疚,又帶著一絲期待。在這個孤獨的時刻,阿奇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等了五分鐘,沒有等到回呼,她又傳呼了一遍,依舊沒有回應。她再次撥打了一次,這一次不是單純尋呼,而是留言,留言的內容除了自己的姓氏,就兩個字:保重。
放下電話后,她深呼吸了一次,自言自語道:“付出了這么多,已經走到這一步,我一定不能回頭。”
回到度假村,大門保安熱情地招呼道:“李經理,王總讓你回來以后,去一趟她的辦公室。她有急事找你。”
李梅心里有些疑惑,自己剛回來,王芳如果真有什么急事,為什么不直接打她的傳呼呢?
帶著滿腹疑問,她來到四樓。還沒等她敲響王芳辦公室的門,就聽到里面傳來王芳和公子青“博弈”的聲音。
作為酒色之地的度假村,況且王芳又是公子青公開的情人,辦公室里有這樣的聲音并不稀奇,只是聲音過于夸張,像是在演戲一樣,引起了李梅的注意,她的腦海里瞬間回想起上午發生的一切,臉色隨即陰沉了下來。
上午八點左右,公子青曾幾次打她的傳呼,但她因為睡著了沒有聽到。平時遇到這種情況,公子青會直接聯系保安部通知她。可今天,他卻親自來到度假村,敲響了她宿舍的房門。
自從她住進度假村以來,公子青對她的態度一直很平淡。當時她也沒多想他前來的目的,直到他走進房間,反手關上門,直接將她撲倒在床上,她才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她之所以覺得異常,并不是因為公子青的色欲——她早就知道,自己籠絡回來的許多陪侍都與公子青有過肉體關系,她也清楚自己遲早會成為他的床上“嘉賓”,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然而,她了解到,公子青在與女人糾纏時,向來講究情調,通常都會在他的專用套房里進行。而她住的雖然是單身宿舍,但條件簡陋,只有一張高低鐵架單人床,顯然不符合他的風格。
更蹊蹺的是,公子青將她撲倒在床后,她主動迎合,兩人很快就坦誠相見,公子青卻沒有急于“深入了解”,而是與她閑聊起來。直到他接完一個電話,才忽然變得積極起來。同時,她明顯感覺到公子青一直在注意門外的動靜。
當有腳步聲在門外停頓時,公子青還故意發出聲音,弄出動靜。現在聽到辦公室里傳來類似的聲音,她更加篤定,這又是公子青的“杰作”,只是這次更加直接——讓保安通知她來這里。同時,她也肯定,剛才那個和她打招呼的保安,已經把她回來的消息告訴了公子青或王芳。
想到這里,李梅只是停留了片刻,隨后深吸一口氣,盡力讓自己恢復了平靜,臉上掛起笑容,輕輕敲響了辦公室的房門。
“進來!”房間里傳出王芳氣喘吁吁的聲音。
李梅推門走進房間,看到的場景與她預測的一樣。王芳和公子青坦誠相見于沙發上,正糾纏在一起。看到她進來,兩人不但沒有休戰的意思,公子青看似更為賣力,而王芳的“呻吟”聲也愈發夸張。
李梅雖然沒有王芳這“爐火純青”的功夫,也沒有王芳那么豐富的閱歷,但她也不笨,知道在這種時刻,自己若表現得過于平靜,就不符合常理。于是故作醋意,徑直走到辦公桌前,撅起小嘴,重重地坐在老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