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凡沉默了許久,想到劉哥這么信任自己,鼓起勇氣說道:“哥,其實我心里一直都很矛盾。文羽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人,可那些女人對我的好,我也做不到視而不見。我知道這樣不對,可就是放不下,這就是我的貪婪。”
已經打開話匣子,他沒再隱瞞與幾個女人相識的過程,還有所發生的事情,包括阿娟建議他把這些女人留在身邊好好呵護,都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
劉哥認真聽完蔣凡的傾訴,微微仰頭,長嘆一聲,神情中透著感慨:“古往今來,真正能夠對女色無動于衷的男人屈指可數,連柳下惠也可能只是傳說中的杜撰。”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眼神帶著幾分探究,望向蔣凡,接著問道:“你剛剛提到的那個阿娟,究竟是何方人物?”
蔣凡坦露了心跡,看到劉哥沒有怪罪的意思,也放肆起來,癟嘴玩笑道:“別人只是說女人喜歡八卦,沒想到你這樣的人物也有這樣的愛好。”
劉哥臉上也泛起笑容道:“是人都有好奇心,這有什么奇怪。趕緊說說,那個阿娟從事什么職業?能有那樣的見識,文化水平一定不低吧。”
蔣凡搖了搖頭道:“她是酒店的媽咪,上了幾年小學就因家庭環境原因輟學,屬于早期闖蕩東莞的一批人。”
劉哥若有所思道:“改革開放初期的東莞,社會治安比現在更混亂,早期闖蕩這里的人,大多數是因為生活所迫,才會背井離鄉冒險來到這里。
人生就是一場煉獄,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女人,能有這么深刻的人生感悟,這就是漂泊生活的殘酷所在。
她的視角雖然另類,但的確也是事實。你想過與身邊那些女人的將來嗎?還有,如果文羽知道這些事情,你們的感情的走向,這都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
蔣凡目光飄向遠方那片波瀾起伏的海面,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迷茫和無奈:“我一直用鄭板橋的那句‘難得糊涂’來欺騙自己。從來沒認真想過與她們的以后,也不敢去想。只覺得走一步算一步,享受當下的快樂就好。可現在,聽你這么一說,我自己也迷茫。”
說著,他掏出煙來,自個點上以后,沉思了好一會兒,接著說道:“而文羽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卻做出這種事,真可以稱之為豬狗不如。”
明知是錯誤,可想到另外幾個女人,她們對我也如同家人,又不忍心看到她們傷心。”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劉哥訴說著內心的痛苦。
劉哥沒有安慰蔣凡,也沒有急于說話,而是從蔣凡手里拿過煙包,抽出一支點上,皺著眉頭緩緩吐出煙霧,沉思許久以后,才緩緩說道:“近十天里,惠州就有七樁女孩身亡的轟動案例。
三樁是為情自殺,一樁是因為懷孕被男人拋棄,女孩沒有引產費用,還被人指指點點,絕望中從工廠宿舍的六樓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那位女孩不到十九歲。”
另外兩樁是酒店從業的女孩,一個是被嫖客騙到荒郊野外劫財不成,動了殺心,一個是為了嫖客爭風吃醋,被同事殺害。
最可恨的是最近一樁,那個女孩原本是規規矩矩的打工妹,被工廠老板當作攀附權貴的工具,在威逼利誘下被一個官員包養,兩人的關系被官員的正妻發現,正妻怒火中燒,糾集了一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女孩的衣服強行脫光,對她進行了極其惡毒的羞辱。
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卻無人敢上前阻攔。女孩的尊嚴被徹底踐踏,痛苦和絕望中,她的精神防線徹底崩潰,留下了一封滿是淚痕的遺書,跳河自殺,年輕的生命永遠定格在受辱的那一天深夜。
原本這樣的事情不歸我管,只是聽到那個官員還恬不知恥地說,是女孩主動勾引他,他只是沒有管住自己的下半身而已,這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我的心,也激起了我內心的憤怒。
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我專程去見了那個官員。當他出現在我面前時,我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一身橫肉,活像一只養尊處優的碩鼠。
那肥頭大耳的模樣,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走起路來一晃一擺,臉上卻毫無愧疚之色,反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理所當然的神情。
那一刻,我發誓一定要為那個可憐的女孩討回一個公道,不能讓這樣的惡人逍遙法外,繼續肆意踐踏他人的尊嚴和生命,當天就以協助調查為借口,吩咐下屬把他從辦公室帶走,結果查出他不但好色,還是國家的蛀蟲。
他與命案有直接聯系,加上腐敗行為,肯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后半生只能在監獄里度過,這是他罪有應得,換不回那位女孩的生命。想到在自己眼皮下發生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我都寢食難安。
那幾位女孩,最大的二十二歲,最小的才十八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
他的聲音逐漸有了哽咽,說到那些女孩正是風華正茂,再也說不下去。停頓下來猛地抽了幾口煙,當煙蒂已經燙手,他才將煙頭狠狠丟到海里,眼中滿是憤怒與痛心,“正是這些女孩的遭遇,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社會,審視我們這些習慣性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男人。
在感情里,女人往往是弱勢群體,她們更容易受到傷害。你身邊這些女人,對你付出了真心,她們也是弱女子,只是你讓她們盡情綻放著青春,她們把你當成了生活的依靠。
無論是你老丈人的關系,還是與文羽的交情,有些話,就不應該從我口中說出,既然今天我們是爛兄爛弟聊天,大家也無需遮遮掩掩。
我贊同阿娟的看法,你身邊的那些女人,個個都明艷動人,走在外面,不知會招惹多少男人覬覦的目光,與其讓她們在這復雜的世道里冒險前行,倒不如留在你身邊,一切隨緣。不過,如何瞞住文羽,還真是個讓人頭疼不已的大難題。”
蔣凡滿臉錯愕,難以置信地盯著劉哥,仿佛眼前這個人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喃喃道:“你也給我這樣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