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凡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雖然在虎門和厚街的江湖有點名氣,但是對于那些潛伏在水下的大魚來說,他只屬于蝦兵蟹將。
那些潛伏在水下的大魚,主要目標肯定不是針對他這樣的角色,而是因為劉哥和梁哥觸碰到這些大魚的利益,自己又與他們有交情,所以成為了這些大魚的目標。
除了潛伏在水下的大魚,陳二筒這樣的江湖大佬,都成為了阿誠的跟班,他還掌控了不少明面人物,這些事情也不能小覷。
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出現朱小蘭挪用公款,看似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卻讓蔣凡焦躁不安,他相信就憑唐六一那膽小如鼠的性格,已經被收拾了一次,沒有一點依仗,不敢輕易冒犯自己,朱小蘭也不敢挪用那么多的公款。
人的心理傷害遠勝于身體的傷害,對手給予的傷害是身體,而信任之人給予傷害的是心理。如果身邊再出亂子,他的身心都會為了夾心餅干。
夜深人靜,住院部里極為安靜,蔣凡正沉浸在思考里,隱約覺察到病房門的玻璃上有人影晃了一下。
“小青”,他正想喊出聲來,才回過神來想到汪小青已經去了廣州,自己可能看花眼了。
次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汪文羽就醒了,她輕手輕腳地下床,準備去外面買點早點,看到蔣凡睜著眼睛在發愣,眼眶還微微泛青,關心道:“怎么了,你是貓頭鷹不用睡覺嗎?”
蔣凡輕聲回道:“哈婆娘,老頭既要擔心我的身體,還要擔心李海勇的事情。
你現在回租屋去把他接來,我再聯系李海勇來這里,等阿誠安排人把錢送來,我們就把老頭的事情處理了,免得他過分操心。”
“要知道你現在是病人,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扛著,你身體吃得消嗎?”汪文羽埋怨了一句,起身用棉簽滋潤了一下蔣凡的嘴唇,接茬道:“忙完阿誠的事情,我要去下輝凡廠,看看李家姐妹。”
蔣凡疑惑道:“李小霞兩姊妹昨天不是來過這里,你也見到了,今天為什么還要專程去一趟?”
“我想去不可以嗎?”
汪文羽并不是去看李家姐妹,而是受了郝夢之托,準備去找蔣思思聊下有關李梅的事,要是蔣凡提前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會同意。
蔣凡癟嘴道:“行行行,你和姐姐兩個名義上是來照顧我,其實就是來給我找不自在的。先去把老頭接來再說。”
兩人說話聲很小,可還是吵醒了蔣英,她睜開眼睛橫著蔣凡道:“二流子,我還沒有給你找不自在,你就開始埋怨了。”
蔣凡趕緊捂住嘴,支吾地認慫道:“我開玩笑的。”
汪文羽笑著道:“我拿你沒有辦法,總有人能收拾你。你們兩姊妹慢慢拌嘴,我去接老頭了。”說完拉開病房的門。
“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夠早,沒想到你們都醒了。”肖雨欣帶著李酒罐走到病房門口,正好聽到三人的對話。
汪文羽點了點頭,“我正準備回去接老頭,沒想到你已經把她接來了。”
說完才注意到李酒罐不但眼圈發黑,而且神色也極為憔悴,關心道:“老頭,昨天我不是叮囑過你,一定要愛惜身體,怎么又不睡覺,眼睛里全是血絲。”
李海勇的事情已讓李酒罐焦頭爛額,蔣凡受傷更是令他心痛不已。他不想讓這些小輩看出自己內心的焦慮,便勉強笑著解釋道:“人老了,瞌睡少。”
肖雨欣昨天住在水果店,清晨起來準備去市場上班,看到李酒罐坐在租屋樓下的士多店發呆,想到把他接到病房里熱鬧,他才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肖雨欣知道,這種時候關心的話語,可能引發李酒罐更深的憂愁,岔開話題道:“你們兩個像兩尊門神站在這里,我怎么進去嘛。”
蔣凡躺在病房里,聽到了三人的談話,李酒罐走進房里,他刻意注意了李酒罐,覺察到李酒罐比剛到東莞時還消瘦了許多。
他拉住李酒罐的手,讓他坐到病床邊道:“老頭,我的身體沒事,師兄的事情今天就能處理,你好不容易來趟東莞,如果整天悶悶不樂,讓我情何以堪啊!”
肖雨欣要趕去上班,汪文羽和蔣英想讓師徒之間好好聊聊,借故出去買早餐,離開了病房。
李酒罐在蔣凡面前,還是比在其他人面前隨便許多,聽到蔣凡這么說,他也敞開心扉道:“你這次受傷,我才深深體會到你的不易,如果真把錢就這樣給了那小子,而成全了我,我這老臉往哪擱啊!”
蔣凡想到如果只拿親情說事,未必能打開李酒罐的心結,選擇避重就輕道:“我這次受傷,表面上看是因為娛樂城轉讓的事,其實是想幫文羽她們找些線索,所以才故意激怒對方。”
李酒罐知道汪文羽的工作性質,聽到蔣凡這么說,他眼睛有了一些光亮道:“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蔣凡笑著道:“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去問文羽。她這個兒媳婦的話,你總該相信吧。”
李酒罐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道:“你就會安慰我。”
蔣凡看到“兒媳婦”這三個字對李酒罐這么大的安慰,接茬道:“我說的實話,怎么叫安慰呢?除非你不認我這個兒子,文羽就不是你兒媳婦。
等會對方會把轉讓娛樂城的錢送來,現在我給師兄打個傳呼,要他當面看到轉讓娛樂城多少錢,免得他說我言而無信。”
李酒罐不容置疑地拒絕道:“現在不打,一切等你秋菊阿姨來說,如果她也想那小子得到這筆錢,我和她的緣分也到頭了,如果她能明辨是非,這錢給得才有意義。”
蔣凡知道李酒罐這么在乎主動還是被動的問題,是想考驗李秋菊的為人,曉之以理道:“老頭,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就算師娘真的想師兄拿到這筆錢,也不能說明她貪婪,因為她是一個母親,一個母親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你要站在她的角度上去考慮問題。”
李酒罐還想堅持,可是又覺得蔣凡說得在理,他沉思了很久才回道:“還是等你秋菊阿姨來了再說吧。”
“心里明明已經認可她就是我師娘,還一口一個我阿姨,等師娘來了也好,這樣師兄也不用擔心我不給錢。我先在東莞給你們倆辦幾桌酒席,讓親友都見證一下你們的幸福。”蔣凡希望李酒罐開心起來,開始耍起嘴巴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