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羽才想起,自己請天哥來到這里,只顧問事,還沒有幫他點飲品,歉意道:“不好意思,只顧著自己,忘了給你點喝的。”
天哥帶著埋怨的口吻回道:“真把哥當外人,還這么客氣。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哦。”
名典咖啡廳位于虎門繁華路段的二樓,汪文羽和天哥坐在臨街面的玻璃窗前。
夜幕還未降臨,街面上的霓虹燈已經亮起,街頭巷尾,小販們推著車,叫賣聲此起彼伏,單身的、戀愛的、三五結伴而行的人群,詮釋著虎門的熱鬧與繁華。
汪文羽望著街面,若有所思道:“看似這么熱鬧的場景,有誰真正去關心這些漂泊客,經歷的辛酸。
聽我男朋友說,盧仔開的那個賭檔,每天收入至少上萬,甚至幾萬,那里只是一家小賭檔,去玩的全是打工階層的人。
不說幾萬,平均算兩萬,就是一百個打工者,辛苦一個月的薪水總和,一年下來,不知道有多少漂泊客是為盧仔那些吸血蟲免費打工。
這還只是那些人光明正大的收入,我肯定他們勾搭在一起,肯定沒少做其他喪失人性的事,才能滿足他們貪婪的胃口。
如果我有能力,不但想把這些渣滓一鍋端,還想直接斃了省事。
可我只是漂泊客,只能心里想,而無力去做,如果沒有家庭庇護,我其實就和廢物沒有什么區別。
沒有經歷現實的洗禮,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前,我很不喜歡別人稱呼我為矯小姐,自認為離開家庭的庇護,自己也能獨當一面,今天盧仔給我上了一課,他一句粗口話,就讓我痛哭流涕。
這樣的事,對于許多身心都經受摧殘的漂泊客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而我卻用了很長時間,還有男朋友泄憤般安慰,我才舒緩過來。
反倒是我男朋友,出身貧寒,在學校還是看到女生都會臉紅的男生,到東莞不久,就很快適應了這個社會,面對各種坎坷,都能勇敢面對,面對各種強勢人物,還能做到遵從本心。
今天就是他把盧仔的賭檔砸了,我來找你,不單單是想知道誰給盧仔這樣的流氓撐腰,還想讓男朋友認識你一下。”
天哥緊盯著汪文羽問道:“我只是局子里可有可無的隱形人,為什么想他認識我?”
汪文羽認真回道:“你也知道我剛到這里,認識的不多,能讓我真正相信的人更少,但我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你可以教會他成熟。”
汪文羽掏心窩子的話,讓天哥沉思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道:“坐了這么多年冷板凳,我已經習慣,許多事情我不想摻和,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你男朋友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只是怕你誤會,從沒有問過你而已。
既然我在你心里還有這點分量,當哥的也不能拒絕你,找個時間,我請你們兩人吃飯。”
看到天哥答應,汪文羽高興道:“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來安排,但是在哪里吃得舒服,還是需要你這個地主選擇地方。”
看到汪文羽滿臉笑容,天哥道:“你這兩天可能沒有時間,吃飯的事情不急。”
汪文羽沒有理解到天哥話里的含義,接茬道:“我實習可去可不去,沒有什么好忙的。”
看到汪文羽在職場上還是過于稚嫩,天哥耐心給她道:“你不是想知道盧仔的后臺還有哪些嗎?其實無需打聽,這兩天刻意去水果店和你租屋的陌生人,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天哥這話,說得汪文羽更蒙,她疑惑地問道:“水果店是我剛認識的朋友開的,你怎么知道?
還有你又怎么肯定,這兩天找我的人,會是不簡單的人物?”
天哥雖然不得勢,但是為人光明磊落,對人也真誠,在副科長這個位置上待的這十幾年,帶出不少徒弟,還有不少人借助他的肩膀,站在了高處。
局子里看似孤家寡人,可私下里,有不少人記住他的恩情,所以他的消息渠道也很廣泛。
他笑著給汪文羽解釋道:“你與盧仔發生口角,本質上來說并不是大事,正常處理,可以忽略不計。
但許多別有用心、或阿諛奉承的人,肯定會認為牽涉到你,都不是小事。
你男朋友砸賭檔,砸壞東西最多就是賠點銀子,但是他們光明正大開賭檔,那就不是銀子能說得過去的事。
兩件事情,本都屬于我職權管轄的范圍,可你們剛發生糾紛不久,我的上司就專門提醒我,讓我別管這事,也不準帶隊前往,就是怕我深究,揭了他們的老底。
事情與你有關,他們又不敢怠慢,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盧仔都屬于跳蚤似的人物,他處理不了,更小的跳蚤就更沒有資格出面,隱藏在幕后說話有分量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也可以說為了不讓事態升級,不得不出面。
他們處理問題,無非就是從兩方面入手,一是直接找你,另外就是曲線救國,找你水果店的朋友做中間人。
除了想處理這件事情的人外,還有人會找你,這類人就屬于想借這事,希望事態升級,達到自己的目的。
無論是那類人,目的都不純,你可以借力打力,讓他們先去糾纏,你置身事外,就能看清許多事情。”
聽完解釋,汪文羽指著天哥,笑著埋怨道:“原來你這么狡猾,什么事情都知道,但是從不給我說。”
天哥無奈地笑了一下道:“冷板凳坐久了,心氣就沒了,只要不做虧心事,閑看人生百態,也是一份享受,這是我常安慰自己的話。”
兩人分開后,汪文羽回到租屋樓下,還沒有下車,就看到天哥的直接上司黎科長、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年輕男人,坐在水果店外,兩人身邊分別站有一個拎包的跟班。
肖雨欣神情落寞地坐在收銀臺里發愣,有顧客在店外選水果,也沒有出來招呼。
汪文羽冷笑了一下,下車后無視自己的同事黎科長和他的跟班,直接走到肖雨欣身邊,輕聲問道:“他們來了多久?是不是為難你了?”
肖雨欣哭喪著臉道:“你剛走不過半小時,他們就來了,先是說把店里的水果全部買了,還說請我吃飯,如果我......”
話還沒有說完,肖雨欣趕緊住口,向汪文羽使了下眼色,告訴他兩人男人進來了。
汪文羽沒有轉身,身后已經傳來黎科長熱情的聲音:“小汪:等了你好久,怎么現在才回來,現在還有事嗎?如果沒有,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坐坐。
順便了解一下,你和盧強富發生的糾紛,聽說只是鬧了點口角,事情不大,我的意思是,按治安處罰條例,讓他多賠你點損失,這樣我就不用來回奔波,也落個輕松,你看這樣行嗎。”
如果不是天哥提醒,汪文羽根本想不到,局子里許多人口中的謙謙君子,看到誰都一副笑呵呵的黎科長,卻是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人。
看到他打太極,根本不提賭檔被砸的事,還準備假公濟私,想用銀子收買自己。
汪文羽直視著他十幾秒鐘,沒好氣地諷刺道:“黎科長:你是主管一個鎮的治安,作為這方面的專家,難得還需要我提醒,處理任何治安事件,都需要雙方當事人在場,現在盧仔不在,我還沒有澄清經過,你又怎么肯定事情大小?
另外還有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我現在告訴你,下午有人砸了一家距離這里不足一公里的賭檔,砸東西的人就住這棟樓上,這也屬于治安事件,你剛好在這里,要不順帶處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