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羽想到,曾生這樣闊綽有錢的人,一般都是去酒樓或工廠自備早餐,不會來這種打工階層光顧的早餐店。
她就預感到曾生可能不懷好意,避免再惹麻煩,走出大門,她在蔣凡臉上親了一下,然后親熱地挽住蔣凡的手臂。
意思是提醒馬路對面的曾生,自己有男朋友,讓他知難而退。
蔣凡看到汪文羽在大街上主動親吻自己,也在她臉上回應了一嘴,調侃道:“以前在陌生人面前摟著你,你都會扭扭咧咧,現在怎么敢在大街上和我親熱了呢?”
汪文羽假裝生氣,松開蔣凡的手臂道:“給點獎勵,你還嘴賤,以后在大街上,必須和我保持兩米距離。”
蔣凡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然后摟住她的腰道:“婆娘:我錯了,我掌嘴,這總行了吧。”
汪文羽瞟了一眼曾生坐著的地方,發現他色瞇瞇的一直盯著自己,確定了自己的預感,反手也摟住蔣凡,也是再次提醒曾生。
來到國道邊等車,汪文羽對蔣凡道:“明天我要去廣州看望幾個長輩,提前給他們拜年,這兩天你在家要乖哦!”
“什么時候走?什么時候回來?我要知道大概時間,才好接送你。”
“大概要在廣州待兩天,不用你接送,我叔已經安排好車,明天上午過來接我。”
聽到汪文羽要走兩天,蔣凡心里就不樂意道:“看下長輩怎么要兩天?晚上沒有你,我睡不著咋辦?”
汪文羽在蔣凡胸口上輕輕擂了一拳道:“以前沒有我,你在墳地邊都能睡得香,現在剛在一起,你就睡不著了?”
蔣凡癟嘴道:“那能一樣嗎?現在你不在身邊,我渾身都不自在,昨天待在廠里沒事,就像木腦殼似的,整天都在想你。”
汪文羽想了一下道:“除了看我叔嬸,還要代父親去看兩個伯伯,我盡量快點,看第二天能不能趕回來。”
一輛中巴車停到兩人身前,售票的小伙手里揮舞著寫有:虎門、南柵、廈崗、長安這一沿途地名的牌子,用帶有廣東腔的普通話招呼道:“虎門、長安,走不走。”
汪文羽禮貌回道:“我去虎門鎮里,你這個車不會路過。”
中巴啟動,售票小伙關上車門,從車窗直勾勾地盯著汪文羽,故意放大聲音調戲道:“靚女:你長得真好看,跟著身邊的男人可惜了你這張臉蛋,我現在單身,要不要考慮一下。”
蔣凡松開汪文羽的腰,追著中巴車罵道:“狗雜種,有本事你就停車試試。”
不說身上有傷,人也跑不過機器,中巴車已經走遠,蔣凡才停下追逐的腳步,回到汪文羽身邊,在她屁股上輕輕拍了一巴掌道:“婆娘長得漂亮,也是麻煩的事情。”
汪文羽翹起小嘴,回懟道:“醋壇子,你長得不帥,也沒少過麻煩,還說我,哼!”
一輛直達虎門鎮的中巴到了,汪文羽上車,看到蔣凡也跟了上來,問道:“我都已經上車,你還跟著干什么。”
改革前沿城市,近千萬外來人口涌進東莞,使得所有交通運輸都處于擁擠狀態,穿梭在各個鎮的每一趟中巴車,隨時都是人滿為患。
蔣凡把痛臂都用上了,撐在車壁上,把汪文羽保護在自己雙臂下道:“婆娘長得太漂亮,容易惹事,我要送你去單位才放心。”
汪文羽玩笑道:“現在不心疼來回要兩元車費了?”
“婆娘比錢重要。”
有了蔣凡撐出的空間,汪文羽把頭乖巧地靠在他肩上,關心道:“就你嘴甜,注意左臂不能使力,拉裂到傷口。”
到虎門鎮內的中巴車,會路過局子大門口,蔣凡看著汪文羽走進局子,才放心乘車回到白沙,步行一百多米就到了達豐。
回到廠里,想到唐副總邀約的事情,蔣凡準備去唐副總辦公室問問,他什么時候有時間,免得自己傻等。
路過二樓人事部,看到沈婷婷嘴里含著一支碳素筆,直愣愣地在想什么。
昨天對劉經理的話過于刻薄,他還是不好意思進去,準備直接上三樓。
劉經理看到他,卻主動走出辦公室招呼道:“蔣副理:有事嗎?”
雖然不待見劉經理,但是后悔自己作為男人對一個女人過于刻薄,聽到她熱情主動,蔣凡也輕聲回道:“沒事,我找唐副總有點事情,只是路過這里。”
劉經理猶豫了一下,有些怯意地回道:“晚上有時間嗎?茍隊長說以前對不住你,想請你吃飯,昨天我對你態度不好,也想表示一下歉意,希望你給個面子。”
看到劉經理膽怯的目光,蔣凡意有所指地回道:“他一個大老爺們,敢做不敢當?丟面子的事,讓你一個女人來出面,這樣的男人還是男人嗎?這是我的提醒,聽不聽得進去,你自己好好琢磨。
我和他不可能成為朋友,也永遠沒有坐在一張飯桌上的可能,這句話你可以轉告給他。
今天我給你這個面子,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算為自己昨天過分的話道歉,另外奉勸那個狗隊長別再做沒屁兒的事情,否則我會繼續找他麻煩。”
直到蔣凡的身影消失在二三樓的轉彎處,劉經理才回過神來,她有些頹傷地搖了搖頭,來到眼睛還注視著門外的沈婷婷身邊,悄聲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請別介意,希望我們能成為好同事。”
沈婷婷驚訝地看著劉經理,根本不相信平時最看不慣自己的人,今天會給自己說這樣的話。
蔣凡來到唐副總辦公室門外,敲了幾下門,沒人回應。
隔著兩個房間的陳安龍辦公室卻開了門,阿萍伸出頭,向他眨了幾下眼睛道:“蔣副理:老板找你。”
蔣凡來到陳安龍辦公室門前,問道:“你眨眼睛干什么?”
阿萍看到蔣凡沒有明白自己眨眼睛的用意,矯責地橫了他一眼。
陳安龍的聲音從阿萍身后響起:“蔣副理:請你進來一下,有點事情找你商量。”
蔣凡才看到陳安龍站在里間辦公室的門口,望著他和阿萍,他才醒悟,阿萍眨眼睛是在提醒他,陳安龍在身后,預防他口不擇言說錯話。
三人一起走進辦公室,陳安龍讓蔣凡坐到待客的沙發上,阿萍幫兩人沖好茶,退出辦公室。
阿萍離開,陳安龍才坐到蔣凡對面的沙發上道:“還有幾天,工廠就放假了,唐副總建議說,放假前,搞一次年慶活動,讓所有員工都高興一下,你覺得這事怎樣?”
自己只是一個跟班,根本不懂舉辦活動要做些什么,蔣凡腦海里只冒出一個念頭: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知道陳安龍找他的目的,但蔣凡心里卻有了別的想法,認為陳安龍現在想籠絡自己,自己說的話多少有點用處。
他故作卑躬屈膝道:“我根本不懂工廠管理,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搞什么活動,如果你一定要問我意見,我倒是有點想法想提一下。”
陳安龍聽到蔣凡的言語沒有以前那么生硬,而且還帶有謙卑的語氣,以為昨天讓他提前預支薪水,起到效果,也迎合地問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肯定沒有問題。”
“我們這些漂泊人,最關心的就是薪水,現在距離過年不到十天,廠里卻沒有幾個人請假回家,是因為工廠拖欠薪水,她們沒有路費。
希望陳老板能體諒一下員工,年前把該發的薪水發了,相信大家都會感激你,我也同樣感激你。”
聽到蔣凡提薪水,陳安龍的臉色馬上陰沉下來,言語又開始有了怒意,應付道:“不說分廠,就是單單一個總廠就是五萬多人,一個月的薪水,就要近千萬,廠里哪有這么多錢?
這事我正和股東們在商量,盡量湊集,年前會發一點,但是發不完,至少有一個月需要年后再發。”
蔣凡已經聽出陳安龍話里有怒意,還是接茬道:“一年只有十二個月,工廠本身已經押了一個半月的薪水,還要拖欠一個月,就是兩個半月。
背井離鄉來打工,都是家庭窘迫的人,工廠拖欠了這么久的薪水,許多員工是靠借貸貼補家用,如果不能按規定發放,我相信許多人別說回家,就是買件新衣裳的錢都沒有,這年還怎么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