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后蔣凡轉身瞅了一眼,確定陳安龍的車已經安全走遠,才折身向村口跑去,五個馬仔也緊追不舍。
習武之人知道流太多血人容易暈厥,身后有人追趕,蔣凡不敢丟掉馬刀,狂奔逃跑的同時,只能用拿刀的右手盡力捂緊傷口,避免運動中增大傷口。
跑出幾百米后,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夜市,那里熙熙攘攘有許多人容易躲藏,他趕緊向夜市跑去。
幾個馬仔繼續追了好長一段,看到蔣凡跑得太快,才放棄了追趕。
只顧著逃跑的蔣凡,沒有發現馬仔沒再追趕,穿過來往的人群跑到莞樟路的大道上,才放慢腳步轉身發到身后早沒人了。
累得氣喘吁吁的他,趕緊脫下上衣,把傷口包扎起來,光著上身攔的士。
攔了幾輛,的士司機看到他滿身是血,都不敢停。
十多分鐘后,一輛心善的士大哥看到可憐兮兮的蔣凡,終于停到了他身邊。
這時的蔣凡因為流血過多,頭已經暈沉沉的,他上車后把包扎的上衣撕成布條纏住傷口趕回虎門,直接來到醫院。
下車后,他掏出身上僅剩的五十幾元給的士。
的士大哥看到蔣凡身上只有這點錢,同情的搖搖頭道:“你這點錢治療都不夠,還給什么錢哦,趕緊去吧。”說完沒等蔣凡說個謝字,就把車開走了。
接診的是位男醫生,他瞄了一眼蔣凡的傷勢,面目表情地開完藥單道:“止血縫合傷口一百三十七元,先繳費再來找我處理。”
蔣凡有氣無力的說道:“醫生:我身上只有這五十幾元,能不能先幫我止血,晚點我找到錢再來縫合。”
“我這里是縫合和止血一起進行,沒有那么多錢,不知道自己去買兩瓶云南白藥,也能止血,還來找我做什么?”
看到醫生冷漠的表情,蔣凡拽住已經被鮮血染紅的錢,傻待了一會。
身上沒有錢,又不想再麻煩郝夢,危急關頭,蔣凡潛意識里把陳安龍排除在求助名單之外,他沒有想過,這是為陳安龍受傷,陳安龍應該負擔醫藥費。
走出醫院,找到一家藥店,買了五瓶云南白藥倒在傷口上才止住血。
蔣凡簡單檢查了一下長達八九公分的傷口,確定沒有傷到經脈,才放下心來。
在藥店門口的石階梯上坐了近半個小時,感覺恢復了一些力氣,他搭乘一輛摩的回到達豐。
走進工廠,看到唐副總坐在大門邊的保安室里。
唐副總看到赤著上身滿身是血是蔣凡,驚嘆道:“你就沒有包扎一下,就這樣從樟木頭回來的?”
人傷病的時候,心里最脆弱,在醫院沒有得到醫治,還被醫生數落,蔣凡心里很大的委屈。
聽到唐副總問怎么沒有包扎,蔣凡感覺他是在諷刺自己,把在醫生那里受的窩囊氣撒到唐副總身上,冷眼回道:“我又沒有背著銀行來打工,你們沒發薪水,我拿錘子去包扎。”
達豐的員工,無論心里對臺灣來的高管多大怨恨,但是表面功夫都做得很好,見面時都會主動打聲招呼,以示對他們這些高級管理地尊重,唐副總好心親和地問候,蔣凡不但不領情,而且怨恨十足。
這樣的言行非但沒有讓唐副總惱怒,反而對他的傲氣多了一份欣賞。
“走吧,陳總回來了一次,現在有事又出去了,讓我在這里等你,現在帶你去包扎。”
唐副總沒有告訴蔣凡,受了驚嚇的陳安龍沒有心情待在廠里,去酒店找安慰了,臨走前,讓唐副總安排一個人專程等蔣凡,蔣凡回來馬上打電話通知他。
想在女人身上泄憤的陳安龍,心里開始惦記曾經不喜歡的跟班了。
唐副總聽陳安龍說起脫險過程,得知蔣凡情況不明,自己也不清楚出于什么目的,決定親自在這里等蔣凡。
聽到唐副總要帶自己去包扎,蔣凡本想拒絕,可是看到涂滿白云白藥的傷口,雖然止住了血,但是裂開著的傷口上已經綻出皮下肌肉,讓人不敢目視,不縫針很難愈合,還容易感染,現實面前,他終究沒能把傲氣的話說出口。
隨同唐副總再次來到虎門醫院,急診外科就一個醫生值班,還是先前那個醫生接診,看到蔣凡這一次跟著戴著勞力士的男人前來,醫生的態度溫和了不少,但是開出的藥費卻多出一百多。
看到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都這么現實,蔣凡帶有怨氣地問道:“先前開的止血和縫針不是137元嗎?現在怎么多出一百多?”
醫生辯解道:“先前沒有仔細檢查,現在重新檢查,發現傷口太長,而且裂得很開,處理起來很麻煩,所以才會這么貴。”
“先前沒有仔細?你是沒有把我們這些外來人當人看?還是想把我當著實驗的小白鼠?”
聽到蔣凡追究過往,醫生再次不耐煩地回道:“你到底治不治療?如果不治療,就趕緊離開,別耽誤我工作。”
唐副總從兩人的對話中,才知道蔣凡來過醫院,只因錢不夠沒有治療。
根本不在乎多幾十一百的他,卻幫腔道:“我們是來治療的,問問疑惑的問題很正常,什么叫耽誤你工作?如果這樣也是耽誤你的工作,我現在就找你們院長問問,病人是否有了解醫藥費和病情的權利。”
東莞各鎮領導開會時,多次重點強調,一切以改革開放為主,努力服務好投資人,這樣的口號提高了投資者的社會待遇,也讓許多外來投資的老板憑借這樣的口號,光明正大壓榨打工人,陳安龍就是顯明的例子。
醫生從唐副總的口音中,知道他是臺灣人,聽到他要去投訴,態度再次溫和下來道:“不好意思,今天太忙,心情有點煩躁,我現在重新開一張治療費單,馬上幫他處理傷勢。”
蔣凡聽醫生的口音,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四川人,但是可以確定他是云貴川一帶的口音,看到同為異鄉客的他是這副嘴臉,毫不留情諷刺道:“我看你不是忙得煩躁,而是想作那些資本家的走狗,現在沒能撈點好處,心情不舒服吧。”
唐副總聽到蔣凡稱他為資本家,有些尷尬的把頭偏向別處。
害怕投訴的醫生也裝瘋賣傻沒有接茬蔣凡的話,只是幫他清洗傷口時,沒有顧及他痛不痛,把半瓶碘酒直接倒在他涂有云南白藥的傷口上,有酒精棉清理傷口、縫針這些環節上,好似在給閹割的豬縫針般粗野。
唐副總不懂醫術,但是注意到醫生幫蔣凡處理傷口的過程中,動作粗野,縫針也極為潦草,知道醫生是在泄憤,他沒有提醒,卻暗自觀察起疼痛中還在諷刺人的蔣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