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軍艱難地抬起頭,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和唾沫,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絕望:“打死我正好解脫了,我對不起兄弟,對不起凡哥,這是報應……”
“少給老子來這套。”
張春耕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沙發,發出刺耳的聲響,“裝什么可憐,到底回來干什么?老實交代。”
劉正軍痛苦地閉上眼睛,復又睜開,淚水混著血水從眼角滑落,終于崩潰般地低吼道:“他們逼我去砸'寶島娛樂城',想借此機會讓我去動員輝凡的兄弟投靠他們,我還是人,根本做不到這點絕情。”
說到這里,他嘶啞的聲音已斷斷續續,哽咽道:“可阿…阿琳……阿琳被他們扣下,我不按他們說的做,阿琳就完了。
他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將受到的威脅和內心的煎熬嘶啞地吼了出來,身體因為激動和傷痛而劇烈顫抖。
張春耕愣住了,高舉的拳頭緩緩放下。看著地上崩潰痛哭、不像作偽的劉正軍,熊熊怒火漸漸被震驚和一絲復雜的疑慮所取代。
別JB再哭了,趕緊給老子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張春耕怒吼一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接著追問:“是誰逼你?小五、豹子?還是洪興的其他馬仔?”
劉正軍癱坐在地上,用袖子胡亂擦著臉上的血和淚,斷斷續續講述起;
鄧波和林亮如何羞辱他,逼他交投名狀的事情,又以阿琳的安全逼迫他就范,粗粗地說了一遍。
張春耕坐在床上聽完陳述,蹭地一下站起身來,怒目圓瞪地直視著劉正軍道:“你他媽的不但是軟骨頭,還沒有一點血性,自己的女人都落在別人手里,還能隱忍到現在。”
說完,他沒再理會劉正軍,猛地拉開房門,向外沖去。
兩人都是最早跟在蔣凡身邊的人,劉正軍了解張春耕的脾氣,知道他匆匆離去要做什么,趕緊跟了上去。
張春耕首先來到已經轉讓給干猴和金蘭的球房,一下奪過干猴手里正在打球的球桿,怒吼道:“還打個錘子,趕緊去給老子找個應手的家伙什來。”
蔣凡出事,肖雨欣想到條子可能上門找麻煩,讓所有兄弟上繳了鋼管、馬刀這些械斗的東西。
干猴和金蘭因為接手了球房,沒有跟隨汪文羽等人去四川。
聽到張春耕要東西,干猴趕緊從球房后面的小屋,抱出十幾根鋼管和幾把馬刀,解釋道:“為了方便,我身邊那些兄弟的家伙什都在這里。”
張春耕抽出一把馬刀,來到路邊,準備攔出租車,劉正軍也拿上一把馬刀跟上。
干猴看到鼻青臉腫的劉正軍,心里還在疑惑,他不是背叛了蔣凡了?現在怎么又和張春耕走在了一起。
看到張春耕和劉正軍都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他又不敢詢問,趕緊拿上一根鋼管插在身后,叫上正在球房玩耍的三個自己的兄弟,來到張春耕身邊道:“耕哥,出什么事了?我帶了三個兄弟夠嗎?如果不夠,我馬上搖人。”
“老子要去假日酒店找洪興那個雜種的麻煩,你能叫到多少人,全部給老子叫上,我和劉正軍先行一步。”
張春耕雖然不夠聰明,但也清楚洪興是什么樣人,這種時候肯定是人越多越好。稱呼劉正軍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親熱,而是直呼其名。
干猴趕緊來到球房隔壁的士多店,打電話聯系人。
金蘭看到張春耕氣急敗壞的樣子,知道肯定要出大事,隔壁士多店的電話被干猴占用,她急忙跑到另外一家士多店,撥打了蔣凡那部大哥大,這個號碼她已記得滾瓜爛熟,也知道在汪文羽手里。
清晨出發的兩車人,直到現在還沒有走出廣東地界。
汪文羽看到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東莞座機號碼,心中微微一緊,以為是遺漏了那個親友,現在才打電話來詢問,趕緊示意旁邊的人安靜,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請問是哪位?”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金蘭焦急得幾乎變調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喘息:“文羽姐,不好了,要出大事了。”
汪文羽的心猛地一沉,握緊了大哥大:“蘭子,慢點說,到底怎么回事?”
“是春耕哥和……劉正軍,”
金蘭語無倫次,聲音急促,“春耕哥不知道怎么了,來到店里拿刀,劉正軍也回來了,兩人都是一副殺氣騰騰。干猴正在打電話邀人,說是要去假日酒店找洪興的麻煩。文羽姐,我怕……我怕他們要闖大禍。”
汪文羽聽到“劉正軍”的名字時眉頭緊鎖,但聽到后面,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張春耕的暴脾氣她最清楚,而劉正軍回來也出乎她的意料。
她也無暇顧及劉正軍回來是不是有什么圈套,趕緊掛斷電話,首先撥打了張春耕的大哥大,電話被直接掛斷。
“這個春耕,又開始犯倔了。”汪文羽埋怨了一聲,隨即又聯系了輝哥。
阿萍與汪文羽同坐一輛車,她不知道是金蘭來電,只是從汪文羽給輝哥的通話中,得知張春耕要去假日酒店找洪興。
她冷靜地想到,張春耕從白沙趕往橋頭,至少需要十來分鐘,趕緊通知另外一輛車上的伍文龍,讓他直接從輝凡調人,趕往假日酒店支援張春耕。
這輛車上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是阿娟,一個是劉曉麗,兩人都從汪文羽與輝哥的通話中,了解到一個大概。
劉曉麗已經懷孕幾個月了,汪文羽沒有通知她,是她得知消息后,一定要前往,彭亮從龍柏給她找了一個有生育經驗的阿姨陪同。
汪文羽與輝哥的通話還在繼續,劉曉麗已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彭亮。
阿娟也想盡點微薄之力,想到陳烈安那么在乎蔣凡,把這個消息告訴陳烈安,不會對蔣凡造成什么影響,還可能幫到張春耕,也趕緊撥通了陳烈安的電話。
張春耕還沒有趕到橋頭,剛被伍文龍提升為副隊長的丁杰,已經帶著五十幾個保安等候在假日酒店的出入口。
兩分鐘后,一個不足三十歲、操著一口臺灣腔的男人,也帶著十來個身強力壯的小伙趕到。
他不認識丁杰,只是看到丁杰來不及換的保安制服臂章上,印有輝凡手袋廠、副隊長的字樣,主動上前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馬東龍,寶島娛樂城的張總安排我來幫張春耕解決眼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