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凡看到阿娟頭腦這么清醒,卻還是做出那樣的選擇,滿心不解道:“既然你知道這些,為什么還選擇和他在一起?在我看來……”
他本想勸說,阿娟跟著新加坡男人,肯定比跟著陳烈安全,可是看到她含情的目光望著自己,想到這樣的話出自他之口,對阿娟來說還是有些殘忍,只得硬生生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熱帶雨林樹洞卡座,主要是為了營造曖昧氛圍,棕櫚藤編織的雙人座搖椅刻意設計得十分狹窄,身體是緊緊靠在一起,稍一晃動,就會產生肢體摩擦。
扶手的弧度微微外凹,像一雙無形的手將兩人擠在一起,讓人仿佛置身于一個專屬的私密小世界,曖昧的氣息在這小小的空間里蔓延、升騰。阿娟的發絲隨著搖晃掃過蔣凡的臉頰,每一次擺動都讓扶手下的彈簧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仿佛在替誰說著欲言又止的話。
“在你看來,新加坡男人是商人,我與他只是純粹的包養關系,不會有其他利益牽扯,陳烈安是赫赫有名的江湖人,身邊的糾葛太多,稍有不慎,我就可能被牽連進去,是吧。”
阿娟直接補充完蔣凡咽回去的話,然后抬眸看向他,眼中有幾分自嘲,卻又帶著一種執拗,接著說道:“自從踏進風塵,我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其中還包括我的那位前夫。你是第一個沒有任何目的,給予我尊重的男人。可是……”
她單手撐在餐臺上,側身托住下巴,直勾勾地盯著蔣凡,話鋒一轉:“在新加坡男人面前,我只是一個討好他的‘玩物’,沒有一點自我。但陳烈安不同,他能在人前給我一些體面。”她嘆息了一聲,繼續道:“陳烈安給予我的尊重,即便是虛幻,也比新加坡男人強。”
蔣凡看到阿娟嘴里說著別的男人,可含情脈脈的眼神毫不掩飾地望著自己。他一時不知道應該怎么來回復阿娟這近乎于表白的話語。
于是,他避開阿娟的視線,端起面前的咖啡一下倒進嘴里,滾燙的咖啡如同一條火舌,瞬間在口腔中肆虐開來,燙得他舌尖發麻,他趕緊將嘴里的咖啡吐回杯里,手掌不停地在嘴邊煽動,試圖驅散那股灼人的熱氣,同時還忍不住發出“咝咝”的倒吸涼氣聲,雙眉緊緊擰成了麻花,眼睛也被燙得微微瞇起,臉上滿是痛苦又狼狽的神情。
阿娟看到他這副滑稽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得前仰后合,指著蔣凡調侃道:“沒想到道上赫赫有名的‘大爺’,在我這個小女人面前還如此靦腆。”
先前有些沉重的氛圍,瞬間輕松了許多,蔣凡趕緊岔開話題道:“你現在和我坐在這里,不怕陳烈安看到?”
阿娟開誠布公道:“你在陳烈安心里的分量,可不是我一個女人能夠比較。是他讓我來邀請你,希望能與你坐坐。”說到這里,她沉思了片刻,繼續道:“先前你在張世龍的辦公室時,我們就在樓上的總統套房里,想知道他是怎么說你嗎?”
蔣凡看出阿娟的顧慮,擺了擺手道:“江湖上的事情,你還是少摻和為好。”
看似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讓阿娟的眼眶瞬間涌起一層薄霧,她直視著蔣凡,哽咽的聲音帶有一絲埋怨道:“你這樣的男人,就不應該出現在有女人的地方。”她深信,蔣凡肯定想知道陳烈安對他的評價,可他卻為了不讓自己卷入江湖紛爭,選擇避而不談。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我知道你是同情弱勢群體,可女人是感性動物,一旦動了那心思,明知是飛蛾撲火,也會義無反顧。”
她從餐臺上抽了幾張紙巾,擦掉眼眶里的眼淚,含情脈脈的眼神隨之嚴肅起來,認真看著蔣凡,言語更為直接道:“先前我正與陳烈安在房間里做那事,他就接到張世龍的電話,雖然我聽不到張世龍說了什么,但陳烈安提到了你,還特意交到張世龍邀請你吃飯。更重要的是,陳烈安提到你的名字時,故意加重了語氣,就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
蔣凡知道,如果陳烈安知道阿娟對自己知無不言,她就容易陷入危險境地,而自己目前也不想與陳烈安有什么交織,剛想插嘴打斷她的話。
阿娟敏銳察覺到他的意圖,抬手制止他發聲,神情堅定道:“我心里清楚,你是出于保護我,不想讓我卷入那些是非糾紛之中。而這樣的話,我也只會告訴了你一個人。”
她解釋了一句,繼續陳述道:“雖然我是一個風塵女,但有些話我還是不想在你面前提及,盡量維護自己在你心里的印象。可你的善解人意,卻讓我主動扯下了那塊遮羞布。”
她停頓了片刻,沉淀了一下心情,接茬道:“既然今天已經說到這里,我也不妨告訴你,當初張世龍找到我,開門見山說陳烈安想包養我時,我就猜測到,陳烈安并不是真正看上我這個離婚的女人,包括他對我的尊重,都因我有你這個朋友。當時我還在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認,認為他是看上我的成熟。”
她將杯里已經冷卻的咖啡一飲而盡,“先前在總統套房里,陳烈安接完張世龍的那通電話,再也沒有親熱的心情,謊稱累了想休息一下,帶我坐在總統套房外的露天陽臺上,閑聊的時候眼神一直注意著酒店的大門,當時我就篤定你肯定會去那里,他才會那么重視,結果你真去了。
后來我無意中提到思思,他就追問你和思思是什么關系,當得知思思是黑牛的前女友,他還主動說,愿意陪我去龍柏鞋廠告訴思思,黑牛已經回來。直到那時,我都還在欺騙自己,認為那是對我的尊重。”
她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再次親熱的過程中,我裝傻充愣地問他怎么那么重視你。他坦言說出,無論是你與周世東的糾紛,還是剛發生的赤嶺事件,這兩件事不但會給你帶來豐厚的經濟回報,還會提高你的江湖地位。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身邊有一幫敢于搏命的兄弟。除開張春耕、伍文龍這些早已聲名崛起的人,連寂寂無名的黑牛、虎子、柱子都是個個頂個的好漢,這就是他急于籠絡你的原因。”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聲音里帶著一絲滄桑,補充道:“尊重我,還讓張世龍稱呼我為‘大嫂’。說白了,就是想通過我來拉近和你的關系。
明知自己不過是他達到目的的一個工具,但是親耳聽他那么說,心里還是有些悲哀。同時也欣慰能認識你,不但享受到被人尊重,而且還不用像以前那樣,做什么都需要謹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就會遭來什么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