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凡接手阿城的茶餐廳后,就想開家地地道道的川菜館,名字就叫“漂泊人家”。想讓那些在東莞打拼的同鄉,都能品嘗到家鄉的味道,尋到一絲慰藉。
想法雖好,實施起來卻不容易。餐廳位置在寸土寸金的康樂南路,即便靠著手段壓低了租金,成本依舊不菲。起初,他計劃一樓做平價川菜,二樓走高端路線,這樣一來,定位模糊,反倒顯得不倫不類。
幾番權衡后,他索性將整家店打造成大面積的川菜館,一樓是熱熱鬧鬧的大眾消費區,二樓則設了幾間雅致包房,按面積定最低消費。
郝夢兼顧管理,蔣平和二丫也漸漸上手,從跑堂到后廚,竟都學得有模有樣。如今,“漂泊人家”在厚街已小有名氣,二丫和蔣平甚至能親自掌勺,炒幾道地道的家常菜了。
蔣凡趕到“漂泊人家”,正是飯點時間。一樓已經滿座,還有不少顧客排隊等候下一輪,蔣平和二丫忙得不可開交。蔣凡沒有打攪她們,直接來到二樓唐俊定好的雅間。
唐俊坐在雅間里,眼神游離地從落地玻璃窗前望著樓下康樂南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聽到敲門聲才回過神來,起身打開房門,看著蔣凡,半開玩笑道:“你又不是一個禮貌的人,不知道直接推門進來,還要我開門迎接。”
“我什么時候不禮貌了?”蔣凡申辯了一句,看到房間里就唐俊一個人,調侃道:“堂堂一個臺灣老板,一個人坐在這里,身邊就沒有一個女秘書之類陪同啊?”
以前,她見到那些老板身邊帶著年輕貌美的女孩,總會暗自咒罵“好白菜都讓豬拱了”,替那些女孩不值。如今,經歷多了,他漸漸明白——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只要不是強迫,他根本無權過問別人那些隱私。
唐俊笑了一下,直言道:“我身邊的女秘書,都被你挖走,哪還有什么陪同?”如果是以前,即便心有不滿,她也不會說得這么直接。現在已釋然,言語也少了曾經的世故與圓滑。
蔣凡微微躬身,由衷道:“以前是我考慮不周,現在我正式給你道歉。”他也意識到,自己在處理這些問題的時候,只考慮到弱勢的一方,完成忽視了——那些女人也不是純粹的受害者,也有過失的地方。
唐俊拍著蔣凡的肩膀,笑侃道:“我本身就有錯,你這一道歉,就有助紂為虐的嫌疑哦。”
蔣凡不想過多聊這些恩怨是非,坐下以后,岔開話題道:“大中午請我吃飯,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唐俊點了點頭,開誠布公道:“不瞞你說,我找了一些做餐飲的同鄉取經,他們說東莞的生意是好做,前提是沒有社會上那些閑雜人員搗亂。開張的時候,我想請你安排幾個兄弟過來幫我鎮鎮場子。費用問題……”
蔣凡趕緊打斷唐俊的話,“如果當我是朋友,就別提什么費用,找到鋪面了嗎?”
唐俊指著窗外不遠處的上島咖啡館,講解道:“就是咖啡館的隔壁,也是上下兩層,面積接近三百平米,已經交了定金。以前那里也是一家餐廳,裝修還不錯,只需要部分改動,一周左右就可以開張。”
蔣凡想了一下,坦誠道:“近段時間,我不想在社會上拋頭露面,但可以安排黃永強過來駐守幾天,實在不行,就讓春耕過來。”
唐俊興奮地點頭,笑侃道:“街面上收保護費的那些混混,都是小魚小蝦,大部分只聽過你的名號,根本不認識你。論震懾力,永強和春耕可比你這個正主還管用。”
黃永強在河田大眾娛樂城當保安隊長時,對在舞廳、溜冰場鬧事的爛仔從不手軟,出手狠辣的作風讓不少爛仔聞風喪膽。而張春耕更甚,憑著一股不要命的狠勁,硬生生闖出“閻王”的綽號。
蔣凡現在只想找瘦仔的麻煩,不想過多牽涉江湖其他事情,但他受傷以后,很少拋頭露面,有些人就蠢蠢欲動,甚至把主意打到他頭上,首當其沖就是與他積怨很深的阿城。
他與唐俊在“漂泊人家”推杯換盞。同一時間段,沙田鎮一家隱秘的私房菜館里,紅木餐桌上山珍海味冒著熱氣,阿城正滿臉堆笑地給洪興斟酒,油膩的奉承話混著酒香,卻掩不住眼底的算計。
洪興以前認為能攀附上祁雄,已經找到擴充勢力的強硬后臺,昨夜在向東升那里受了委屈,他又動起新的心思,幾杯酒下肚,他舊話重提,問阿城:“你經營度假村那段時間,向東升去過幾次?”
阿城以為洪興又要索取度假村里那些錄像帶,心里一顫,趕緊強裝鎮定地拍著胸脯:“興哥!我以前給你匯報過,向東升就去過一回,證據都被那個瘋子銷毀了啊!”
洪興只是想打聽清楚當初陪向東升的究竟是誰,好用美人計重新緩和與向東升的關系。阿城那瞬間凝固的表情,還有事后刻意堆砌的信誓旦旦,反倒讓他心里篤定——上次在度假村辦公室,阿城沒有說實話,手里肯定有向東升的錄像帶。
艷遇的錄像帶肯定比幾張行賄時的照片有分量,洪興想到向東升現在已是祁雄都畏懼的人物,害怕自己逼得太緊,阿城會用手里那些證據做籌碼,要么直接交給向東升換取庇佑,要么反手捅到祁雄那里,自己什么都撈不著。
他緩緩端起酒杯,扯開話題:“聽說你近段時間和大頭炳紛爭不斷,好像沒有占到什么便宜,有這回事嗎?”
阿城看到洪興不再提錄像帶的事,暗暗松了口氣。
他不知道洪興的后臺是誰,但是想到對方兩次出手,不但幫自己脫困,致使蔣凡受傷住進醫院,還能讓馬仔豹子平安走出局子,再次動起心思,訴苦道:“興哥,如果論單方面勢力,大頭炳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可他現在和瘋子都是公子青陣營的人,兩人一起來對付我,我就有些力不從心。”
洪興對厚街江湖近段時間的動向,掌握得一清二楚,明知阿城在說謊,他還是親昵地攬住阿城的肩膀道:“考慮問題不能片面,據我所知,阿凡與公子青的關系只是一般,根本不是一個陣營的人。反倒是阿凡和大頭炳的關系,表面上看似相安無事,其實有著不可調停的矛盾。你可以利用一下……”為了吊阿城的胃口,他故意沒有說出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