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前幾日，朱小蘭滿心郁郁，還心存一絲僥幸，認為唐六一會念及舊情，能極力去籌錢救她于水火。最后看到唐六一也淪為獨眼龍的手下，見了自己也同其他馬仔一般，恭恭敬敬喚她“大嫂”，希望瞬間化為泡影。絕望之中，加之那些馬仔與賭客的阿諛奉承，她終究沒能堅守住，徹底沉淪，心甘情愿地成了獨眼龍的女人。

獨眼龍見朱小蘭在賭檔頗受歡迎，不少賭客都樂意給她打賞。他不過給了個管事的虛名，幾乎沒花什么錢，朱小蘭卻把賭檔事務打理得有條不紊，甚至還主動為他出謀劃策。一來二去，獨眼龍對她愈發信任。

朱小蘭之所以沉淪，說到底是愛慕虛榮作祟。可從心底講，她對殘疾的獨眼龍滿是嫌棄。得知獨眼龍在外面另有女人時，她非但不吃醋，反倒還慫恿他多找幾個，免得他整日精力充沛，沒日沒夜地纏著自己。

獨眼龍卻錯把她這番舉動，當作是深深愛上自己、離不開自己的表現。自此，他對朱小蘭毫無隱瞞，即便是看上哪個女人，還是與別的女人過夜，都會如實相告。

蔣凡聽完朱小蘭哽咽的講述，眼中沒有一絲憐憫，聲音愈發冷漠：“你了解芳姐的為人。之前你既然說出獨眼龍接近她的目的，想必事先就知道祁家兄弟要對她這個親姐姐不利。芳姐那么善良，就算是個陌生人，都不忍心對她的遭遇坐視不管。你身為她的同鄉，了解她坎坷的過往，還是與她一同外出闖蕩的伙伴，就沒想過給她提個醒？”

朱小蘭此刻才明白，蔣凡坐著擔架都要來這里，原來是為了祁芳的事。她怯生生地瞥了蔣凡一眼，小聲辯解道：“出事之前，龍哥……”話到嘴邊，她趕忙改口，“出事之前，獨眼龍沒跟我提過這事。事發當晚，是唐六一告訴我的，后來我還罵過祁東不是人，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祁東。”

蔣凡追問道：“后來你和唐六一還有往來？”

朱小蘭聲音更低了：“雖說跟了獨眼龍，可我壓根不喜歡他。后來唐六一私下見著我，又說起那些甜言蜜語，我沒忍住，就又和他……”后面的話，她終究羞于說出口。

蔣凡滿臉鄙夷，搖了搖頭，繼續追問：“祁家兄弟能搭上獨眼龍，是不是唐六一從中牽的線？”

朱小蘭唯唯諾諾地點點頭：“祁家兄弟從俊龍出來后，還在唐六一那兒住了兩天。兩兄弟的急需，一半都是被唐六一揮霍的。”

蔣凡接茬道：“今天怎么沒有看到唐六一呢？”

朱小蘭神情更為尷尬道：“他人長得帥氣，現在主要是幫獨眼龍無色女色，今晚去篁村舞廳了。”

蔣凡聽聞這些，對朱小蘭厭惡到了極點，看她除了知道獨眼龍那些生活瑣事，也提供不出別的有用信息。稍作猶豫，他對伍文龍說：“現在去把獨眼龍那個雜種拖過來。”

伍文龍還沒出門，蔣凡的大哥大響了。看見是天哥家里的座機號碼，他示意伍文龍先把朱小蘭帶出房間，這才接通電話，熱絡地說道：“哥，您不是說晚上要來醫院看我嗎？怎么這會兒還在家呢？”

“受了傷都不安分，你都不在醫院，我怎么看你？”天哥笑著調侃一句，旋即切入正題，“之前阿城給李志雄辦公室打過電話，是我接的。沒想到李志雄躲在家里也不清凈，向東升剛派人找到他家里去了。這次，向東升倒是沒明顯偏袒阿城，只是讓你和阿城坐下來和談。剛才李志雄給我打電話，問我的意見。我尋思你帶了這么多人來白沙，關押太久肯定容易惹麻煩，還是趕緊回醫院，我讓李志雄通知向東升，讓阿城去醫院吧。”

蔣凡說出自己的想法：“哥，我現在已經確定，向東升就是洪興的后臺。上次他幫阿城，估計也是洪興的意思。既然這次他沒公然偏袒，我認為把阿城的這些馬仔關押兩天出不了什么大事。這樣既能挫敗阿城的囂張氣焰，加重談判的籌碼，還能把這趟水攪得更渾。”

天哥沉默片刻，再度開口：“你現在回醫院，我們見面在聊。”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阿輝這會兒應該和你在一塊吧，把他也叫上。”

蔣凡掛斷電話，先是對張春耕說：“今晚這里就交給你看守。好好折磨獨眼龍那個雜種，再打斷他一只手。留他一只手能自理生活，已經算是仁慈了。”

接著又吩咐伍文龍：“讓黃永強把祁家兄弟帶到輝凡廠里，找個空房間先關起來。要是這兩個家伙不老實，別客氣，只要不把人弄殘廢就行。我姐、芳姐還有紅玉姐都在租屋里，你回去側面問問芳姐，打算怎么處置她這兩個喪盡天良的弟弟。我尊重她的意見。”

被伍文龍控制在身邊的朱小蘭看到蔣凡要走，趕緊上前道：“阿凡，你不會把我也關在這個臭鴨場里吧。”

“現在知道這里臭了？”蔣凡嘲諷了一句，繼續道：“你是無情無義，可欣姐還關心著你。市場是肯定不可能再接納你做事，但是可以給你提供暫時居住，直到你找到工作為止。如果你想回家鄉，她會安排你上車。”

朱小蘭瞄了一眼蔣凡放在身邊的挎包，繼續道：“我找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你先前承諾給我一萬，還算數嗎？”

蔣凡帶著諷刺的意味質問：“人不要臉，鬼都害怕，你還是人嗎？”看到朱小蘭低下頭不敢再說話，他才接茬道：“你離開市場錢，欣姐會把錢給你，這是作為同鄉，給你最后的面子，希望你別再去做喪良心的事情。”

朱小蘭跟在蔣凡的擔架后面走出鴨場，看到肖雨欣嘴里含正一根牛尾巴草，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發呆。想到肖雨欣等候在這里，就是沒有放棄自己，她已經被利益熏陶得有些冷漠的心，忽然有些觸動，顫顫巍巍地走到肖雨欣身邊道：“欣姐，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