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人話和妖狐語反復詢問她,我說姑娘你從何而來,怎么稱呼?少女并不理睬我。
該出發了,我本打算離開前瞧一眼后方的公主樓,心一狠,我沒有回頭,兒女情長的牽掛,只會讓我的心腸變的柔軟,我要殺人,要殺很多很多的人,我的心必須要足夠冷。
當我快出門時,無意間發現從不遠處的灌木后,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氣息,我轉身瞧去,那是個黑衣少年,大約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臉色白皙而稚嫩,作為暗哨的一員,少年一整晚都站在灌木后,與黑夜融為一體,不曾挪動過一步。
當行蹤暴露后,少年顯得驚恐而自責,他臉上紅白交替,眸子里的神采瞬間黯淡下來,羞愧的低下頭去。
我正為此感到不解,空間微微波動,蒙面的暗哨頭子從暗影中遁出,沖過來,一把拽住少年的衣襟,厲聲道:
“你暴露了自己的行蹤!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公主可能因為你的暴露而死!”
“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暗哨了,滾去干雜務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暗哨頭子有兩個,分別是黑狗和老貓,眼前的是老貓,我指著那少年,困惑地問他:“我發現的也不行嗎?”
老貓搖頭:“主子有所不知,在站崗時,絕對不許被包括主人在內的任何人發現,這是暗哨存在的意義。”
“暗哨永遠是黑夜里的刀,是保護主人安全的第一道防線,當敵人接近主人時,暗哨會像幽靈一樣接近他,以最殘忍的方式處決他,無論這一擊是否得手,暗哨都要搶在被發現前,迅速遁回黑夜之中。”
“只有這樣的暗哨,才是合格的暗哨,才能讓敵人忌憚到聞風喪膽,而不敢進犯。”
少年哭泣著離去后,老貓恭敬地繼續解釋道:“主子能發現他,敵人一樣也能,若是敵人能輕松把公主家每一個暗哨的位置都摸清楚,那暗哨也就形同虛設了。”
我點了點頭,轉身繼續前行,這一路我又接連發現了三十余個暗哨,以老貓的標準,這三十人都得統統下崗,但我并沒有和這些暗哨發生任何目光接觸,它們沒有錯,哪怕換成封十九,它們都不可能暴露。
是我的感知力太過敏銳了。
到達自在天圓滿后,又解鎖了大道,我可以輕松察覺到四周任意的風吹草動,我的感官相當于一臺高精度量子雷達,聽覺甚至敏銳到,能聽清暗哨脖頸上動脈的跳動聲。
離開外院,在去往七公主家的路上,我提前啟動了幻蝶,不一會來到高聳的院墻前,輕輕躍起,跳入。
好巧不巧,我落地的位置剛好就在一名暗哨身邊,相比封十九,七公主的勢力更大,為她效命的暗哨無論數量還是質量,也都要更優。
這名暗哨是個留著短發的年輕女子,為了不暴露出皮膚的氣味,她刻意在臉上,脖頸上涂抹了淤泥,她站在靠墻的一棵銀杏樹前,呼吸幾乎停滯,與樹木的陰影融為了一體。
仿佛這一刻,她也成了一棵樹。
首先要明確的是,幻蝶不等同于隱形,它的原理是通過群體催眠,來降低自身的曝光度,幻蝶可以強于隱形,可那也得分情況。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幻蝶的功效被削弱了,當我出現在女子面前,臉都快和她貼到一起時,同是自在天圓滿的她,幾乎立刻就發現了我的存在。
她先是愣了一兩秒,看我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個久未謀面的故人,可當她反應過來后,她驚恐地倒吸了口寒氣,她想喊,被我輕輕捂住嘴:
“你暴露了,你不是一名合格的暗哨。”我沖女子密語道,青瓷通過掌心灌入,女子血肉消退,頃刻間變成了一尊冰冷的瓷雕。
死到連魂都沒剩下。
在我看來,在執行暗殺任務時,青瓷流派的神通,優先級最高,因為它足夠安靜,隱蔽,不會像幻境那樣產生煙霧,更不會像三生指劫,火焰輪止那樣造成慘烈的殺傷,暴露血腥氣。
冷冷地瞥了眼這尊并不完美的青瓷作品,我快步前行,在幻蝶的干預下,前院的所有暗哨發出的目光,都自動從我身上滑開,即使偶爾有一兩道目光鎖定在我身上,也沒有做過多停留,在他們眼里,我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錯影,是飛蚊癥引發的透明線條,是無關痛癢的張三,李四,甚至只是一片包裹著塵埃的落葉。
修羅王至少在這一點上是公平的,每位正主的家,占地都幾乎一致,七公主家也分外院內院,外院的建筑是給下人住的,我快步從中穿過,不一會走進內院。
和封十九刻意營造出的女兒身保護色不同,七公主封凌瑤毫不避諱地展露出她崇尚修行與武力的性格,內院沒有種植任何花草或樹木,就連假山池塘之類的景觀都不曾出現,前方是一片連一片的練武場,兵器架上擺滿了各種造型的刀具,練武場后方是一座大型道場,我走進去瞧了眼,道場里空無一人,只有一些男仆在用濕布擦拭著地上的榻榻米。
道場左右兩側,各有幾棟樓高矮不等的樓,都是用粉色花崗巖修建的,我挑最高的那棟走進去,到處溜達著看,樓里樓外不時有人出入,沒人多看我一眼。
不多時撞見倆丫鬟,其中一人對另一人道:“下次你記住,七公子只喝最一等的高嶺紅茶,特別是在四樓開會時,他總是要用紅茶來款待賓客的……”
我繞開倆丫鬟,順著樓梯上到四樓,之前講過,封凌瑤為了討修羅王的歡心,從來都是女扮男裝,我們的封小姐,更希望下人們稱她為公子。
來到會議室跟前,我推門進去,里面烏煙瘴氣,長桌邊圍坐了十余號人,幾乎人手都夾著煙卷,華麗的紅木地板被擦的锃亮,丫鬟們不停奔走著端茶倒水,清理煙灰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