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并沒有和聞郁對視很久。
幾秒后，便收回目光。
她也確實是渴了。
掀開一點口罩，用吸管一下就喝掉了小半瓶水。
清涼甘冽的水劃過艱澀干燥的喉嚨，帶來舒適感。
去上了個廁所，回到位置稍微休息了一下，江念就示意工作人員簽名繼續了。
整整三個小時。
給最后一個人簽完名的時候，江念靠在椅背，喘了口氣。
說實話，真挺累的。
但看到那些讀者們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聽到他們表達對她和《穢土玫瑰》的喜愛，看到他們拿著她簽名后的書愛不釋手激動萬分。這點疲憊，就不算什么了。
熱情萬分的讀者們，買完書簽完名，也都不肯離開。
全都圍在內場的場外。
還是工作人員以簽售已經結束，讓流光好好休息下為由清場，人群才依依不舍地有序離開。
待到會場終于沒什么人了，安靜下來，方棠十分開心地看向江念。
“大大，恭喜你，第一次現場簽售會圓滿成功！咱們去吃個飯，慶祝一下怎么樣？”
江念想到，自己還要和某個金主少爺見面。
便道：“不了，我還約了人，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吃飯吧。”
聞言，方棠也就自己先走了。
會場的燈光，由遠及近，逐漸一盞盞關上。
之前場內有多么的人頭攢動和喧囂，就顯得此刻空蕩蕩的會場有多么安靜。
但江念享受這一刻的安靜。
她站起身，朝著角落里同樣陪著她，待了整整三個多小時的那個人影走去。
棒球帽，墨鏡，黑色口罩。
江念捂得嚴嚴實實的。
昏暗燈光下，站在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少年面前。
還沒開口，對方先開口了。
全然不是平時生人勿近的氣場和冷漠聲線，聲音微啞：“累了嗎。”
“想回住處休息的話，我送你。或者……我可以請你去吃點什么。”
“不用了。”
三個小時一直在回應讀者，江念的嗓子也有些啞。
眼前的人開口，聞郁覺得這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但也完全沒往江念身上去想。
“謝謝你為簽售會提供的場地。”
“還有，謝謝你剛才那杯水。”
江念一向恩怨分明。
掐聞郁脖子的時候毫不留情。
表示感謝的時候也很真心。
“你不用和我客氣，”聞郁深吸口氣，“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嗯？”江念抬起頭來。
聞郁感覺到，墨鏡之下，對方在靜靜看著自己。
心跳幾乎不受控制。
“我第一次看《穢土玫瑰》的時候，是兩年前。在你還沒有這么火，被這么多人看到的時候。”
“那時候你在論壇上連載，我大概是你一個看到你帖子的人。只不過，我沒有發表評論。”
“我從小到大，很少會對什么東西感興趣。”
“但是看到你的故事之后，之后每一天，我都會習慣性上線，等你更新。”
“我看著你的帖子從無人問津，到每天越來越多的人在里面留言。再到后來，《穢土玫瑰》在全球爆火。”
“對你來說，你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我，我只是個陌生人。但對我而言，你一點都不陌生。”
不。
對她來說，他也不陌生。
昨天在學校還見面來著。
不過江念也沒想到，聞郁居然會這么喜歡流光。
在她還籍籍無名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她，一路陪她走來。
難怪會出手打賞就是幾百萬，甚至還是她的微博超話管理員。
但這種感覺真挺割裂的。
眼前的人這么喜歡她，在學校又那么討厭她。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想了半天，江念才吐出一句：“那你還挺有眼光的。”
看似夸聞郁，實則夸自己。
沒想到，聞郁竟也低頭看著她。
眸色涌動：“嗯，我也覺得。”
“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江念道，“就不用你送我了，騎共享單車很方便。”
說完，江念就準備離開。
但沒想到，下一秒，意外發生！
旁邊的窗外忽然有一陣風刮過來。
他們頭頂上那個吊燈，可能是螺絲本來就有些松動。
被突然的風猛地一吹，晃了幾下，眼看著就要掉下來。
江念從小接受訓練，反應敏銳。幾乎是條件反射，就伸手把聞郁往后推了一把。
但聞郁的反應也不慢，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把拉住了她。下意識把她拉到自己胸前，手掌覆在她后腦勺上。
聞郁的后背撞上身后的墻壁，兩個人撞在一起，避開了掉落的吊燈。
緊接著，只聽啪的一聲。
那個棱角尖銳的吊燈直接落在地上，頓時摔得四分五裂。
太危險了。
這吊燈要是砸在頭上，后果不堪設想。
看著地上的碎片，兩個人同時深吸口氣，覺得后怕。然而反應過來后，才察覺到不對。
聞郁的這個姿勢，一只手護在少女頭上，另一只手把她緊緊圈在懷里，胸膛因加劇的呼吸而起伏著。
好近的距離。
本來有這盞吊燈，還有些燈光。這盞燈沒了，光線一下子更加昏暗。
安靜的角落，曖昧叢生，心跳雷動。
聞郁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他們的身高，很適合擁抱。
不知道為什么，不想放開手。
但他也不是這種占女生便宜的人，立馬道歉：“對不起，我……”
聞郁想說，只是剛才太危險了，他才這樣冒昧。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覺得不對。
這個味道……
這種對方身上傳來的清冷香氣，好熟悉。
就好像那天，在學校走廊上，他在江念身上聞到的一樣。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渾身一僵。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很多畫面。
雖然全身遮得嚴實，但相似的身高，同樣筆直纖細的腿，幾乎一模一樣的味道……
還有那天，那個被掛斷的電話。
不會的。
這怎么可能。
聞郁瞳孔微縮。
“……已經沒事了，放開我。”
江念眉頭緊皺。
雖然剛才是情況緊急，聞郁也只是出于本能保護她，但她不習慣和別人這么親近。第一反應，就是想要退出去。
卻沒想到，聞郁卻不肯放手，神色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下一秒，竟直接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掉了她的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