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遲舟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傷口的存在，眉頭都沒皺一下，只再次道：“對不起。”
過了許久，林倩玲才勉強平復了情緒，端起酒杯大口大口灌下，呼出口氣：“你實話告訴我，你急著離婚，究竟是為了什么？”
“我需要，回歸正常的生活了，這是我們一早就約定好的。”
“對，我們是有過這方面的約定，我也不會阻止你，甚至早在五六年前，我就提過，公司差不多上了正規，品清也已經能夠阻擋一面了，你可以離開了。”
“那時候你還年輕，我也有給你足夠的啟動資金作為報酬，你卻說不要走。”
林倩玲扯起嘴角，嗤笑一聲：“我多傻啊，還以為，你是在陳家待出感情了，把我們當做你的家人，才舍不得離開，原來……”
頓了會兒，她抬起眼，眼中一片憤怒：“你為什么不反駁我！難道……難道我當真猜對了，從那個時候起，你就對穎芝心懷不軌？還是說……更早？！”
殷遲舟舔了舔有些干澀的薄唇，道：“林老師……”
“別叫我老師！我沒有你這樣的學生……”宣泄完情緒，林倩玲打開煙盒，又抽出一支煙點燃，“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再次警告你，離我女兒遠一點，別打她的主意，就算她對你，有過什么不該有的感覺，那也是她的錯覺，接下來，我會親自安排她相親，她需要和正常的、與她年紀相當的男人在一起，戀愛，結婚，生子，而不是和你……”
說到這里，似乎覺得有點不忍心，她閉了閉眼，緩了口吻：“遲舟，你很好，很優秀，否則當年我也不會選擇你當合作伙伴。”
“耽誤了你最青春的年華，我也感到十分抱歉，我愿意做出任何補償，但其中，不包括獻出我的女兒……”
“你們真的不合適。”
林倩玲走了以后，殷遲舟在包廂里獨坐了許久。
這個地方，二十四小時營業，沒人會來打擾他。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的手機發出一聲嗡響。
小芝：【有空嗎，我請你吃早餐，順便聊一下和殷家合作的事】
殷遲舟愣住，由于一整晚保持一個姿勢，手指頭竟然有些僵硬。
也可能是，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復。
就在他猶豫地時候，下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算了，太早了，改天吧】
他連忙一手抓緊手機，另一手打字：【好，可以，幾點，在哪里見】
六點半，夏日的陽光已經非常燦爛了。
不過溫度沒有上來，坐在露天的陽臺上，遮著太陽傘，倒也舒適。
陳穎芝端起咖啡喝了口，隔著墨鏡望向樓下來往的路人。
五分鐘后，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范圍內。
溫潤儒雅，風度翩翩。
似夏天里的一陣清風，所到之處，引來數道關注的目光。
她頓覺有些煩悶和燥熱，抬手扇了扇風。
“小芝，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男人在對面坐下，他像是剛剛洗過澡，清新好聞的味道迎面撲來。
陳穎芝蜷了蜷指尖，揚起手道：“服務員，來一杯冰咖啡，另外……你想吃點什么？”
“我都可以，但這么一大早，你不能喝冰的咖啡。”
“可我就想……”
反駁的話剛出口，服務員走了過來：“請問還需要加點什么？”
“草莓派，松餅，培根煎蛋，然后一杯溫牛奶，和一杯紅茶。”
“那冰咖啡……”
“不用了，謝謝。”
“好的。”
服務員收起點菜單，轉身離開。
期間，陳穎芝幾次欲插話，但都沒能有機會，最后氣得一拍桌面，怒吼道：“殷遲舟！”
“嗯？”男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非常好脾氣地應了聲，然后很自然地拿過喝了幾口的咖啡，放到自己面前，接著重新翻開一只干凈地杯子，倒上檸檬水，推了過去。
“就算是溫咖啡，空腹狀態下，也不要喝，對胃黏膜刺激性很大，長久下去，你會得胃病，經期不正常，還容易長痘。”
聽著這番不緊不慢地話，陳大小姐的臉色從憤怒變成羞惱，再變為驚慌。
長痘？
真的假的！
殷遲舟將女孩豐富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他幾不可聞地勾了勾唇角。
“咳，就算如此，你也沒資格直接幫我做決定。”陳穎芝正色道。
“抱歉。”
道歉來得十分迅速。
明明……回過頭來想想，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錯。
他是在關心自己。
“殷遲舟，是不是無論我說什么，你都不會生氣？”
“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男人溫柔笑道。
“那如果我做很過分的事，提很任性的要求呢？”她忍不住追問。
“比如？”鴉黑地長睫揚起，眉梢微微一挑。
陳穎芝心口一跳，剛想開口，服務員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兩位，你們的早餐齊了。”
這么一打岔，滑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她舔了舔唇瓣，低聲喃喃：“你總是這么包容我，照顧我，還是因為媽咪的緣故嗎？”
嗓音雖然低，但她知道，對方肯定是聽見了。
遲遲未得到回答，她小心翼翼地望去，看到一張若有所思的臉。
殷遲舟有些發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奔流的血液頓時冷卻下來。
她按住微微抽疼的胃部，低頭喝了口牛奶。
“你早上出來，你媽咪知道嗎？”
冷不丁一句，更令陳穎芝感到心涼。
“我約你出來，是為了公事，她怎么可能知道。”
有些生硬地說完，低頭切開草莓派。
平時最喜歡的食物，此刻吃起來卻沒多少滋味。
她索性放下刀叉，從包里取出份文件，遞了過去：“看看。”
這是一份合同的初本。
殷遲舟翻了翻，道：“你是想讓我帶給殷瑞風？”
“不，這份合同，我只會跟你簽。”
“可公司并不是我……”
“我知道。”她有些強硬地打斷，“你就拿著這份合同，回去跟你家里人說，想簽就換你來，否則免談。”
撂下這句話，陳穎芝拎起包包，抬腳離開。
她從未有哪一刻，覺得自己如此地霸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