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不用談了。”
陳穎芝氣笑了，把手里的紙拍進對方懷里，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關上門，殷遲舟緩緩打開那張折得有些皺巴巴的紙。
很簡單，是信息檢測。
地址指向他上次帶對方去過的那個小區。
心里面莫名地，有點欣慰。
小姑娘成長了不少。
折好紙張，放回口袋，一抬頭，碰到葉鵑好奇又揶揄的眼神。
女人倚著門框，吐出一串煙圈，笑了笑：“干兒子，今晚干媽就不跟你客氣了，里面那張床歸我，外面的沙發歸你……當然，要是你半夜忍不住偷溜出去，我會裝作什么都沒聽見的，只有一點，別頂著這身行頭。”
房門咔嗒一聲關上，里面的燈滅了。
殷遲舟坐在沙發上，忍不住想到拍賣會的那天晚上。
指尖仿佛還殘留著肌膚光滑的觸感，他仰起頭，喉結艱澀地滾了滾，用力閉上眼。
清晨，太陽升出海平面，灑下一片泛著紅的金黃。
港城的氣候一年到頭都很溫暖，這個季節，依然適合在海邊玩耍。
才八點多，就陸陸續續來了不少本地的年輕人和外地的觀光游客。
由于海灣線很長，倒是不顯得擁擠。
熙熙囔囔中，仍透著美好的靜謐。
酒店VIP休息區的太陽傘下，有對男女格外引人注目。
女孩戴著副蛤蟆鏡，本就巴掌大的小臉被遮去了大半，但從小巧的鼻尖和嫣紅的唇瓣上，還是能看出，長得十分嬌俏。
而她偏偏穿了件既露肩又露背的吊帶沙灘裙，展現出與長相截然不符的好身材。
雖然談不上冷，但在秋季的早上，多少有點突兀。
女孩身邊的男伴也很俊俏惹眼，典型的多金貴公子，挺拔的鼻梁上同樣架著副墨鏡，細一看似乎還是情侶款。
總之，這兩人無論是樣貌還是打扮，都是明星般的存在，尤其還出現在那種象征著金錢地位的VIP區，是個人路過都忍不住回頭看兩眼。
年輕的男女說說笑笑，一副感情很好的樣子。
實際上……
“陳小姐，您特意叫我連夜飛過來，到底是……”
陳穎芝端起果汁吸了口，水亮亮的唇瓣開合：“不是說了么，演戲，愛情戲。”
“那……什么尺度？”任彬猶豫著發問，見女孩轉頭盯著自己，下意識往后縮了縮，“我、我只賣藝。”
“……”
陳穎芝冷笑一聲：“待會兒表現得自然一點，演得不好當心我扣你工資！”
得知不會被潛規則之后，任彬松了口氣，過了會兒，又忍不住問道：“其實……以陳小姐的條件，找個男伴應該很容易啊，為什么叫我……”
“你是生面孔，而且，能用錢解決的事，何必麻煩。”陳穎芝翻了個白眼，視線往休息區的出入口瞄。
剛剛手機上已經收到消息，說那兩人已經在樓下吃早飯了。
還沒吃完？
“陳小姐……”
“叫我穎芝。”
任彬看著女孩驕縱的側臉，小心翼翼開口：“那個……我們一定要這樣戴著墨鏡嗎？我認為，有點妨礙我的發揮，畢竟眼神的交流才能……”
“閉嘴！”
“喔。”
陳穎芝推了下鼻梁上的鏡片。
昨晚又沒睡好，這下連濃妝都快遮不住了，她才不想那讓那個男人看到自己飽受折磨的一面。
她絕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哎好像來了，陳……穎芝，你快看，是不是他們？”
霍擎今天戴著的，是一副普通的灰色面罩，他換上了休閑服，顯得年輕了幾歲，身邊的女人還是昨晚那個。
兩人的裝扮都很低調，卻又有種無法掩蓋的氣場，看樣子，是打算去海邊散個步。
“嗯。”陳穎芝低哼了聲。
任彬是位新人演員，正是滿腔熱血的時候，一見目標人物出現，立馬就進入了狀態。
“waiter，再來杯果汁，不加冰！”他這一聲非常響亮，無論是誰都下意識投來一瞥。
自然包括那對剛露面的成熟男女。
目的達到，他便收回余光，拿起桌上的餐巾紙，微微俯身靠近女孩：“你口紅有點花了，別動，我幫你。”
陳穎芝沒那么好的演技，她分分鐘想掀桌子跑路。
竭力忍住了，任由對方注視著自己的唇，并親昵地擦拭。
她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心態，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
很幼稚的方式。
可那又怎樣，誰叫她年輕呢。
就是不夠成熟，不夠理智。
即使昨晚收到了殷遲舟的消息：【小芝，再給我三天時間，有些話，我要當面跟你說，這次，殷叔叔絕對不會食言】
她已經不信了。
“陳小姐，他們好像……離開了。”耳邊傳來任彬遲疑地嗓音。
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兩道身影越走越遠。
陳穎芝一下子握緊了手中的玻璃杯，墨鏡后方的杏眼發沉。
“你覺得他們配嗎？”
“什、什么？”
她舔了舔唇瓣：“你是局外人，你覺得，他們像是什么關系？”
任彬斟酌道：“夫妻……或者，情人？”
“假如男的比現在看上去，要年輕十幾歲？”
“假如……”青年撓了撓耳朵，“這個很難講的，可以是姐弟戀嘛，之前有研究表明，對于絕對多數男性來說，他們潛意識里更喜歡年長的女性，會有被保護和疼愛的感覺，其實男人也是需要關懷的嘛……”
“那按照你的意思，即使是我，在某些男性眼中，都很可能比不過那個四十幾歲的女人？”陳穎芝咬住吸管，發狠地碾了碾。
“你……”任彬猛然察覺到自己窺探到了一件不得了的秘密，他不自然地輕咳兩聲，沒再吭聲，只盯著那根被咬得稀碎的吸管，倒抽了口涼氣。
這么嬌蠻的性格，真是讓人吃不消。
從青年的眼神中，陳穎芝隱約得到了答案。
年輕，是資本，卻也不是絕對的武器。
整個上午似乎過得很平靜。
吹吹海風，喝喝果汁。
陳大小姐全程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收了費用的任演員不敢松懈，時刻保持著入戲的狀態，身體緊繃得像根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