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瀟然不知道千年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對他而言，哪怕只是在旁看著，都是一個酷刑。
他如今還沒有夢見悠然的死，但是他有一種直覺：
悠然只怕到死都不知道她的師尊喜歡她。
在她的心里，對好怕師尊只有敬和怕，絕對生不出半點男女之情。
燕瀟然在夢里看著千年前的自己，覺得自己真的是作得一手好死。
明明三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他卻從來都不說。
明是是關心悠然的話，卻能被他說得冷血無情，不會讓人感動不說，還會讓人心生討厭。
燕瀟然覺得，千年的他這種性格，他如今看來都是極討厭的。
活該他孤苦千年。
這個念頭冒進燕瀟然的腦海中時，他嚇了一大跳。
他怎么知道他孤苦了千年？
燕瀟然深吸了一口氣，不管他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他覺得這事是真的。
他甚至覺得他這一次投胎轉世遇到師折月，大約是千年前的自己實在是受不了這千年的苦。
又或者是他再也忍受不了，看著師折月千年來無法擺脫早夭的命格，天天在病痛中扎掙。
所以他想要和她共命，感受她所有承受的痛苦，想把自己的壽命分一些給她。
他想和她同生共死，想和她依偎在一起，幫她逆天改命，幫她擺脫千年前我留下的痛。
燕瀟然再次看了一眼師折月，她此時睡得香甜。
她許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往他的懷里鉆了鉆。
燕瀟然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眉眼。
她長得極美，極精致的骨相，睜開眼靈動可愛，閉上眼溫柔乖巧。
燕瀟然其實有些想不明白夢里的自己，明明那么喜歡師折月，為什么又對她那么狠心？
她這么好，他怎么能狠得下心來？
燕瀟然懷著極為復雜糾結的心思，感覺到困意來襲，不受控制地睡了過去。
他一睡著，就又入了千年前的夢境，看到千年前的自己，看著悠然一身寂寥地下山孤影。
燕瀟然：“……”
他又想罵千年前的自己，又覺得自己很慘。
愛一個人愛成這樣，真的是太失敗了。
而他又想起如今的處境，這不是睡覺的時候。
他想要自己醒來，卻又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
很快天就亮了，外面的妖邪散了，街道恢復成了正常的樣子。
賣朝食的鋪子開了門，門口的大鍋里散發著氤氳熱氣，一派人間煙火氣。
街上的行人漸多，有人在討論昨夜的巨大動靜。
有人在罵罵咧咧，有人在提心吊膽，有人在胡亂猜測。
而這次事件的始作甬者，此時又陷入昏睡之中，無法醒過來。
府尹帶著了隊官差往這邊走了過來。
師折月放出來的兇靈感覺到外面蒸騰的殺氣，它急得不行。
它伸手去搖師折月：“主人，快醒醒！”
之前它都是能碰得到師折月的，可是此時它的手從她的身體穿了過去。
它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它大急，扯著嗓子喊師折月，她卻根本就聽不見。
而此時府尹已經走到了門外，他沉聲道：“把門踹開！”
幾個官差走過來，抬腳就去踹門。
那扇門原本就不是很結實，被官差一踹，門被倒了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
兇靈覺得這樣應該能吵醒師折月和燕瀟然了，但是讓它震驚的是，他們都像是聽不見一般，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兇靈有些著急：“完了，完了，完了！”
“這樣都醒不了，他們這是怎么了？”
它昨夜雖然也發現了異常，但是這種情況卻依舊讓他十分震驚。
府尹帶著官差走了進來，在他們抬腳踩進來的那一刻，便踩到了師折月的陣法上。
那陣法是師折月布的，這一次她有了感應，眉頭皺了起來。
只是束縛在她身上的力量太大，她感覺到了，卻還醒不過來。
她在這一刻，她的意識告訴自己，她必須醒過來，但是眼睛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
她記得之前沒有這么嚴重的，就好像是他們在這里待的時間越長，陣法對他們的影響就越大。
他們會無意識地睡過去，睡著之后想要醒來會變得十分困難。
府尹帶著官差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卻被師折月布下的陣法攔住。
他們在那里走了一圈，卻發現又回到了門口。
這種感覺讓府尹覺得十分奇怪，這事又和昨夜的古怪之事相呼應。
府尹冷聲道：“他們應該就是闖入者，我們必須把他們找出來。”
“若讓他們繼續在這里待下去，我們所有的人都會死。”
官差再次往里闖，這一次又沒能闖進去，他們再次回到了門口。
兇靈看到這一幕卻沒有松口的氣，反而更加擔心。
因為師折月布下的陣法并不算復雜，能攔得了府尹一行人一時，攔不了太久。
官差問府尹：“大人，現在怎么辦？”
府尹想了想后道：“去把我那個陣盤拿過來。”
官差應了一聲，很快就取來陣盤。
府尹將陣盤接過來后往陣法里一扔，施折月布下的陣法立即就散了。
府尹當即帶著人往里走，官差跟了過來，兇靈急得不行。
只是它碰不到師折月和燕瀟然，除了急它什么事都做不了。
府尹和官差很快就走到師折月和燕瀟然的身邊，他看到他們的時候沉聲道：“把他們都給我殺了！”
官差聞言拎著刀就走到他們的身邊，兇靈想要去攔，它又從他們的身體穿了過去，它攔不了。
兇靈急得直跳腳，怎么辦？怎么辦？
他們要是全死了，它怕是得被困死在這個破地方。
外面有可怕的貓，它不要和貓在一起！
官差已經把刀高高舉起，對著燕瀟然便一刀砍了下去。
兇靈捂上眼睛，它不敢看了。
只是在下一刻，它并沒有聽到刀劍入肉的聲音，而是聽到了砰的一聲巨響。
它忙睜開眼睛一看，就看見燕瀟然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他一腳踹飛了持刀的官差，護在師折月的身前，眸光冰冷，殺氣騰騰。
那些官差看這情景，當即便朝他們撲了過來，剎那間，刀光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