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永昌帝疼愛蕭云庭這個大孫子，都說天家無親情，但是永昌帝對蕭云庭卻是真正的拳拳愛孫之心。
所以若非逼于無奈，內閣其實也不愿意來潑永昌帝的冷水。
賴首輔硬著頭皮拱了拱手：“圣上，并非臣等有意.....詛咒太孫殿下，實在是，國賴長君，儲君之位至關重要，朝廷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說這句話都已經用盡了賴首輔的勇氣了。
說句實話，他也不太想冒著風險來說這些話，畢竟事關永昌帝的親親孫子，永昌帝是真的會殺人的。
上次那個姓劉的，不就因為彈劾蕭云庭，在左順門被活活的打死了嗎？
但是真話他向來就是不好聽啊！
永昌帝遲早要面對事實的。
大殿中安靜下來，永昌帝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朕說不必，就不必！什么再立儲君之事，提都不要再提，老賴，朕當你是個可用之人，才會讓你做內閣首輔，你若是嫌這個位置硌得慌，那你就給老子滾！”
說這些話，大家都猜到永昌帝肯定會發怒。
但是當永昌帝真的如此大發雷霆，甚至直接要賴首輔滾，大家還是一時被嚇得不輕，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永昌帝看著那群黑漆漆的人頭，臉上表情冷淡如冰：“朕的大孫就是昭告了天地告訴了祖宗的皇太孫！他絕不會令朕失望，所以你們也不必著急。”
說著，永昌帝垂下眼冷冷的說：“等到真有確實的消息傳來，他若是真被俘虜，到時候該做決斷的時候，朕自然會做決斷，所以用不著你們在這提前給我大孫哭喪！滾！”
賴首輔他們馬不停蹄的滾了。
因為他們相信，再多說一句不中聽的，永昌帝都很有可能把他們給宰了。
永昌帝的心情差到了極點，等到他們一走，就猛地將自己守邊的硯臺給扔了。
馮太監急忙跪在地上：“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太孫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您可千萬保重龍體啊！”
保重龍體？
永昌帝憤怒至極，同時卻又忍不住擔心不已。
隨著跟蕭云庭相處日久，他對于這個孫子的愛意也是一天多過一天。
蕭云庭跟其他的那些皇子都不同，他從來不會把好聽的話掛在嘴邊，但是卻是個最孝順的。
永昌帝信得過他。
而信得過他這幾個字，對于普通人來說尚且極為艱難，何況是對于一個帝王來說。
他咋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見馮太監還跪在地上，便沉聲說：“起來吧。”
頓了頓，又道：“將青龍的人都叫出來，去松江府，務必找到太孫。”
馮太監臉色一變。
青龍是比錦衣衛還要隱秘的存在，是真真正正的屬于皇帝的暗衛。
這種人，一般是要等到這一代皇帝要去世，才會將他們的存在告知新的皇帝。
這一次永昌帝卻把這么要緊的暗衛都派出去了，可見對蕭云庭的重視到底是到了何等程度。
但是緊跟著，永昌帝就撇過頭嗯了一聲：“還不快去？”
馮太監回過神來，急忙行了禮轉身去辦。
大殿之中安靜下來。
偌大的太極殿，此時竟讓永昌帝莫名覺得空曠。
人生走到這個年紀，永昌帝不管是作為皇帝，還是作為長輩，都實在是太過孤寂了。
現在想一想，好像在這個時刻能夠跟他共情的，竟然只剩下唯一的一個馮皇后了。
他最終去了馮皇后宮里。
馮皇后閉門不出，好似又回到了當初蕭云庭還在龍虎山，而太子又不受寵的那個時候。
聽見說永昌帝來了，她甚至還有些詫異。
不過詫異過后，她很快就又有些感慨。
永昌帝這個向來理智勝過情感的人，竟然會給蕭云庭這樣獨一無二的信任，這也算得上是大新聞了。
她俯身給永昌帝行禮。
永昌帝伸手攙扶了她一把，在她上首坐下：“朕過來看看你，你還好吧？”
馮皇后心里更加感慨了。
同時心里也十分明白，永昌帝是真的很看重蕭云庭。
否則今時今日，永昌帝不會出現在自己宮中。
她定了定神：“臣妾一切還好，因為臣妾信得過云庭。”
夫妻這么多年，一直以來都是離心離德。
可是多年的隔閡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得到了緩和。
永昌帝默了默，也點了點頭：“是啊，朕也信得過云庭。”
不僅是帝后正在為了蕭云庭的事情勞神費心。
事實上，整個京城，不，應當說整個朝廷都在關心蕭云庭的下落。
尤其是戚家。
戚老侯爺一回家，戚震就跟戚老侯爺說了這個消息。
戚震都顧不得先問問自己倆兒子現在在蜀中那邊的情形了，戚老侯爺一到家，父子倆就在戚老夫人的屋子里直接說起了蕭云庭在松江府失蹤的事兒。
戚老侯爺比戚震想象的要鎮定多了。
說起來，戚老侯爺還覺得戚震實在是有點兒少見多怪了。
之前比這更加聳人聽聞的消息也不是沒聽過，這不過就是換了個地方，蕭云庭又沒有跟戚元在一起而已。
但是戚老侯爺是無論如何都不信蕭云庭是真的落到了海匪手里的。
因此他壓根沒當回事，喝了口茶冷聲說：“少操心這些根本不可能的事兒，有這個功夫，倒不如多操心操心如何在五軍都督府站穩腳跟，五軍都督府和兵部互相分開，互不干涉，跟你從前辦的事兒可全然不同。”
戚老侯爺一針見血：“這只不過是個開始，殿下和咱們元姐兒都是雄心勃勃的人，接下來多的是用兵的地方，你還不趁著這個機會，多多精進。”
戚老夫人認認真真的聽著，忽然輕聲問：“那元姐兒，為什么去了惠州？”
沒人比戚家人更清楚蕭云庭對戚元有多好了，戚元對蕭云庭其實也是一樣的信賴。
出了這么大的事，戚元沒去松江府。
這本身就很值得深思。
戚老侯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所以，說明元姐兒也覺得，沒有過去的必要。”
信誰都不如信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