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還真不是故意忽視權野的。
主要是和權野比起來，劍修哭鼻子顯然更值得關注。
她當時的注意力就是被一道巨大的抽氣聲給吸走了。
轉頭一看，原來是厲傲天在哭。
他哭起來可不像是小龍女玄黎一樣響亮，而是如他的氣質一般，溫柔而克制。
虞昭又是稀奇，又有些感同身受，“厲前輩……”
“我沒事，只是風沙迷眼睛了……”
厲傲天擦了擦泛紅的眼角，然后又擺了擺手。
只是話未說完，又沒忍住抽噎了一下。
虞昭：……
好在這時候，進入歷練之門的漩渦已經關閉，黑龍族的族長玄瞳化身黑衣女子，落在了厲傲天身邊。
她輕拍厲傲天的肩膀，“多大人了，也不怕小輩笑話。”
她語氣有些生硬，但動作卻是極盡溫柔。
厲傲天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阿黎這是第一次離開我們，我舍不得。”
“好了，我們要相信阿黎。”
“嗯，聽你的。”
虞昭蹙著眉頭，將頭扭到了一邊。
奇怪，哪里來的酸臭味。
幾息之后，安瀾族長也回到了族人身邊。
虞昭便趁機遠離那對膩歪的夫婦，走到安瀾族長身邊問：“族長，龍族歷練一般多長時間結束？”
“最短一年，最長十年。”
虞昭忍不住咂舌，“這么久？”
說完她便反應過來，龍族壽命悠長，十年的時間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那怎么才能知道他們是通過了歷練，還是在歷練中失敗？”
“很簡單，通過他們留下的龍鱗便可知道。”
安瀾族長指向那十余根通天龍柱。
“只有通過龍族試煉的巨龍才能將龍鱗留在龍柱上，一旦失敗或是死亡，他們留下的龍鱗便會自動脫落。”
虞昭看向那龍柱之上那排列整齊的鱗片，默默頷首。
接下來的時間仿佛被按上了加速按鈕。
一年的時間一晃而逝。
虞昭在這一年間也沒有閑著，通過她不間斷的學習，總算掌握了言靈術上一半的音節和字符。
如今她已經施展上面記載的大部分基礎術法。
雖然還不是太熟練，并且在兩個術法的轉換間還有些滯澀，但她能感覺到自己離合體期已經越來越近。
只需要一個契機，她便可以順利突破。
這一日，虞昭正在學習新的字符，突然被一陣驚呼聲驚醒。
她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許多巨龍正圍繞在一根棕褐色的龍柱前，隱隱還能聽到嘆氣聲。
她心里頓時有了一股明悟。
她解開結界，起來，看了一眼四周，走到了面露憂色的厲傲天身邊。
“厲前輩，發生什么事了？”
“就在剛才，有一枚鱗片從重山龍族的龍柱上掉落了。”
果然。
有龍族歷練失敗了。
這是第一個被淘汰的龍族。
這也意味著里面的考核難度升級了。
虞昭抬頭看向漩渦出口的位置，也不知道安然和白燃情況如何？
……
龍族歷練空間。
負屃白燃正埋著頭，吭哧吭哧往前游。
水波蕩漾。
一縷縷紅線沒入水中，又很快沒了蹤影。
白燃能感覺到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正在侵蝕他的鱗片。
也能感覺到他的皮肉在裂開重合裂開中不斷循環。
這對于任何一條新生的巨龍，都是一場艱巨的考險。
可白燃從出生起就不斷在經歷各種苦痛和折磨，這點痛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他根本沒意識到在浩瀚無邊的海水之中，他早已將其他巨龍遠遠甩在身后。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游到海水的盡頭。
而這也是通過龍族歷練的唯一要求。
在他身后的某一片海域。
一條冰藍色的小龍正在艱難地擺動著尾巴。
她身上的鱗片已經脫落了大半，露出血淋淋的皮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幾乎快要脫出眼眶。
“放棄吧，別游了，你快死了。”
一道巨龍虛影盤踞在她的上空。
通過巨龍那粗糙的紋路以及滄桑的眼睛，可以判斷出他的年紀應該很大了。
此刻他的聲音里帶著滿滿的關切和痛惜，蘊含著能夠打動人心的力量。
冰藍色小龍游動的速度慢了下來。
“真的可以不游了嗎？”
她太累了。
從來沒有這么累過。
如果可以，她想停下來歇一歇。
就歇一會兒也好啊。
“當然可以，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多么凄慘，為什么要勉強自己呢？”
巨龍虛影的聲音緩緩飄入耳里。
安然渾渾噩噩地想到，是啊，她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這么累，停下來休息不好嗎？
她的龍尾擺動幅度越來越小，眨眼的頻率也越來越慢。
她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所有痛苦都仿佛要離她遠去。
“我在這里等你們回來。”
是誰的聲音？
好熟悉啊……
我為什么想不起來了？
明明，明明很重要啊……
巨龍虛影居高臨下地看著那條冰藍色的小龍緩緩沉入海中，那原本滿是憂慮的眼中只余下比海水還要幽深的平靜。
就在他正準備轉身離開時，下方突然傳來巨大的水花聲。
他低頭一看，只見那條小龍竟然又重新露出了水面，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奮力向前游動。
“孩子，你怎么不再多休息休息？”
他俯下身子，聲音關切。
安然不說話，龍尾甩動倒是一下比一下更有力，仿佛要將水面都排出一個大窟窿來。
“孩子，你這是怎么了？”巨龍虛影繼續追問，“為什么不停下來，這片海域沒有盡頭的。”
“騙子。”
“什么？”
巨龍虛影懷疑自己聽錯了。
安然抬頭看向他，冰藍色的眸子冒著兇光，“騙子，我說你是騙子！你剛才在騙我！”
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
她在經歷龍族歷練。
所有阻攔她的龍都不安好心！
“你……”
“別和我說話！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安然說完便不再搭理巨龍，忍著劇痛繼續向前。
每前進一寸，她的身體都會傳來割裂般的痛，但她的眼神卻越發堅定。
巨龍虛影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欣慰，“還以為又要淘汰一個，沒想到倒是小瞧她了，她算是通過了，還是去找下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