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
脾氣沖,性格直也是分人的。
南燭尊者在其他人面前說一不二,獨斷專行,但在玄貓面前謙遜有禮多了。
他只快速變換了一下神色,便壓下了怒氣,強自爽朗道:“無妨,既然前輩乏了,晚輩改日再來叨擾?!?/p>
他又看向虞昭,“虞少宮主,太古遺跡開啟在即,機會難得,本尊的邀請依然作數。若你改變主意,三年內,隨時可來問心閣尋我?!?/p>
說罷,他對玄貓的方向再次行禮,這才轉身離去。
只是那龍行虎步的背影,怎么看都像是夾雜著一股怒氣。
老頑童與幾位長老趕緊起身相送。
虞昭沒去。
因為她被玄貓叫住了。
玄貓用眼角夾她,“我把人趕走了,你心里是不是正罵我呢?”
虞昭失笑,“晚輩豈會如此?!?/p>
“不是不會,是不敢吧?!?/p>
虞昭收了笑意,鄭重道:“南燭尊者此番是為您而來,您拒絕他,自有您的道理,晚輩無權置喙,更不會因此心生怨懟?!?/p>
南燭尊者眼高于頂,她一個頂著少宮主頭銜的晚輩哪里入得了對方的眼。
不過是因為玄貓的關系,成了對方搭關系的梯子。
她若因此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那可就真是貽笑大方了。
她話說得情真意切,玄貓被哄得通體舒泰,表情明顯緩和下來。
它瞥了虞昭一眼,語焉不詳道:“該是你的,跑不掉。”
虞昭眼睛一亮,抬起頭想說什么,卻見玄貓已經閉上眼睛。
它不耐煩地甩了甩尾,“行了,回去準備吧,明日開始治療。”
“是?!?/p>
虞昭的雜念瞬間清空。
最重要的時刻終于要到了。
……
上清宮,眾長老等候在外。
靜室內只有虞昭、玄貓,以及意識渙散的明昆宮主。
明昆宮主的傷是內傷,外表看似無恙,實則內里早已千瘡百孔,一團糟糕。
玄貓要做的便是以五行至寶構筑根基,再以陰陽二氣調和生死,將這具瀕臨崩壞的軀殼重新修補起來。
過程聽來驚險萬分,但在玄貓手下卻又顯得輕松自如。
只見七件散發著不同屬性光芒的至寶被玄貓幾下輕點,就迅速破消碎融,化作七團不同顏色的閃光液體。
隨后貓爪一揮,那七團液體乖順地融為一體,散發出磅礴的生機。
虞昭看得目不轉睛,根本不覺時間流逝。
直到那團液體被徹底煉化融合,玄貓轉過頭看向她,聲音是難得的鄭重,“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虞昭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好。”玄貓指了指那團液體,又指向明昆宮主心口,“將你的混沌之氣,與它一同注入明昆體內。”
虞昭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用混沌之氣引領著那團液體,緩緩渡入明昆宮主體內。
前期一切順利,混沌之氣悄無聲息就融入明昆宮主體內。
可就在七寶液體進入時,異變陡生。
原本看似如黑洞般的丹田內部驟然爆發出數道氣流。
它們仿佛饑餓的豺狼瘋狂地朝著那七寶液體撲咬而來。
那平和溫順的液體瞬間劇烈地震蕩起來。
這一刻,不需要玄貓的指點,虞昭立刻明白她接下來該做什么。
她調動體內所有混沌之氣,主動迎向暴亂的氣流。
混沌之氣乃萬物本源,可生亦可死。
那些氣流顯然感受到了威脅,下意識開始閃避,但它們也并沒有放棄,而且盤踞在周圍,飼機而動。
虞昭自然不會給它們機會。
她一邊嚴防死守,一邊用混沌之氣四處蠶食。
然而好景不長。
在遲遲未能攻破虞昭防御后,那些氣流被激怒了。
它們放棄了對液體的貪念,轉而開始攻擊混沌之氣。
混沌之氣雖然在等級上可以壓制它們,但架不住雙方體量懸殊。
一時間,倒真是打得有來有回。
而兩者交戰的戰場是明昆宮主體內,他本人勢必會受到影響。
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他的眉頭也因痛苦而緊蹙,喉頭更是不受控制發出一聲低哼。
虞昭不由得看了一眼。
“別分心!一次就要把它們打服!”
玄貓低喝一聲,凌厲的眼神如尖刀扎向虞昭。
明昆宮主之所以受傷,是因為有不同的氣體在他體內亂斗。
不解決這一點,就算他的身體修補起來,也會很快重蹈覆轍。
所以除了補身體外,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就是幫助明昆宮主平衡他體內的幾種不同的氣體。
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虞昭。
或者說只有虞昭修煉出來的混沌之氣。
當然還有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
那就是讓混沌氣流徹底蠶食其它氣流。
而這樣做的后果就是明昆宮主千年修行,化為烏有。
所以玄貓根本就沒提,因為沒人會同意。
“不要急,用混沌之力慢慢消磨它們,保持同一水準,一點兒也不能多,一點兒也不能少!”
虞昭聽從玄貓的指點,不再試圖強行鎮壓暴動的氣流,而是將混沌之氣化作一張張綿密的網,將它們分割,再一點點消磨。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心神的持久戰。
虞昭的額角不知何時已布滿細密的汗水,她能感覺到自己為數不多的混沌之力正在慢慢消耗,然而對方卻絲毫不見少。
但她咬緊牙關,眼神堅定,沒有一刻松懈。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隨著越來越多的氣流被混沌之氣消磨,那團七寶氣流終于擺脫干擾,開始緩緩滲入明昆宮主破敗的身體。
破損的臟腑開始愈合,干涸的根基重新豐盈。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靈植,明昆宮主的身體正在瘋狂汲取生機。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后一滴七寶液體完全融入明昆宮主的四肢百骸。
另一個戰場也宣告進入尾聲。
在虞昭長久的消磨之下,明昆宮主體內的氣體終于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下,他灰敗的臉色也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
雖然尚未蘇醒,但那股縈繞不散的死氣卻是再也不見了。
玄貓長長舒了一口氣,“成了,他的命是保住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p>
虞昭已幾乎脫力,渾身大汗淋漓,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
她忽視經脈傳來的刺痛,揚起一抹虛弱卻燦爛的笑,對著玄貓深深一拜。
“貓仙大人大恩,晚輩永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