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她死死盯著蔣聿。

手顫抖著，咬牙切齒的樣子，足以見得此時她有多氣憤。

蔣聿只是蹙了一下眉頭，之后臉上并沒有其他表情。

他看向病床上的蔣光旭，平靜道，“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再過來?！?/p>

蔣光旭想說點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最后只好應了一聲，“好的，你早點休息?！?/p>

蔣聿點頭。

然后便直接轉身往外走。

陳妙櫻還想要跟過去，但是被蔣光旭喝住。

“鬧成這樣，你覺得還不夠嗎？”

性格內斂的蔣光旭幾乎沒沖她發過火。

所以，他這話剛一出來，陳妙櫻就懵了。

她看著他。

眼眶逐漸紅了起來。

不多時，病房內傳來她的哭聲。

——

蔣聿在門口站了一小會才離開的。

他回了酒店。

房內只開了一盞昏暗的小燈，他進去后就一直站在落地窗前。

一根煙接著一根煙的抽。

后面，還讓酒店服務員送來酒。

喝到人暈乎乎才睡著的。

隔天一早，他便醒來。

頭有些痛。

他揉了揉太陽穴，然后才掀開被子下床。

等到他從浴室里面走出來得時候，手機鈴聲正響個不停。

蔣聿把手中的毛巾隨意扔在沙發上，走了過去。

拿起來，一看到屏幕上閃動的那一串數字，他的指尖顫抖了一下。

停頓幾秒，結果聲停止了。

他趕緊回撥過去。

只是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他的耳邊旋即傳來蔣阮的聲音，“哥哥，你在燕城對吧?！?/p>

聞言，蔣聿愣了一下，才問，“你怎么知道的？”

蔣阮，“奶奶打電話跟我說的。”

這話一落，蔣聿的眉頭蹙了起來。

蔣阮，“她說爸爸生病住院了，我想去看望他的，但是又怕……”

后面的話，她沒說出來，但是蔣聿知道什么意思。

他說，“其實不嚴重，不過你想過去的話，等會跟我一起去也可以。”

蔣阮嗯了聲，說，“阿焰這兩天出差了，所以去不了，你在哪里呢，我過去接你。”

蔣聿本來想說他去接她的，但是話到喉嚨口又咽下去。

而后道，“好的，我在四季，濱江路這里。”

蔣阮，“行，那我大概一個半小時后到。”

蔣聿，“好?！?/p>

事情說完，兩人都沉默了起來。

最后是蔣阮率先說再見的。

手機拿下來后，蔣聿深深吸了一口氣。

想到蔣奶奶給蔣阮通知這些事情，他的臉色沉了下去。

老人家的做法，他明白目的何在。

無非就是想讓他跟蔣阮見個面，然后徹底斬斷念想。

蔣聿到燕城來，是沒想過要找蔣阮的。

而他家奶奶正是猜到他不會主動找人家，所以就去找蔣阮。

蔣聿有些生氣她的自作主張。

但是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

蔣阮過來的時候，蔣聿已經在酒店大門口等她了。

當看到她身邊牽著個小男孩的時候，蔣聿有些沒反應過來。

甚至還有點緊張。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在他緊張之際，那小男孩喊了他，“舅舅?！?/p>

蔣聿怔了一下。

此時蔣阮已經帶著孩子走到他面前了。

“舅舅…”

“哥哥…”

兩人分別喊了他。

蔣聿這才揚起嘴角，沖他們笑了笑。

蔣阮給他介紹，“哥，他是小澈，四歲了，歲歲要上課，沒來，本來是想帶她一起過來的。”

歲歲是蔣阮的大女兒，今年七歲了。

蔣聿抬起手，在小澈的頭上摸了摸，笑著說，“小澈，你好呀，能不能讓舅舅抱一下?！?/p>

小澈長得跟祁焰特別像。

雖然是個男孩，但是用漂亮一詞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聽到蔣聿的話。

他仰起臉，跟他對視著，而后道，“爸爸說，我已經是男子漢了，不能老是讓人抱。”

蔣聿聞言，蹲了下去，說，“舅舅還沒抱過你，真不讓我抱一下？”

小家伙盯著蔣聿看了會兒。

擰著眉頭，像是在思考那樣。

過了幾秒。

他做好決定，嗯了聲后，伸出手，主動往蔣聿的懷里靠了過去。

就這樣，蔣聿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蔣阮站在一旁，看到這個場面，忍不住笑了笑，說，“除了我跟他爸爸，他從來都不讓其他人抱的。”

蔣聿聞言，看向她，也笑了笑，然后回答道，“這么說，我還挺榮幸的?！?/p>

蔣阮，“那當然了?！?/p>

大概是因為有個小孩在場，兩人說起話來也輕松了很多。

蔣阮開車。

蔣聿跟小澈兩人坐在后面。

舅甥倆玩得很開心。

蔣聿本身就是個有耐心的人，雖然自己沒孩子，但是挺容易跟小孩打成一片。

只一小會的功夫。

小澈就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舅舅就充滿好感。

到了醫院地下停車場的時候，蔣聿跟蔣阮說，“她們等會如果說什么讓你不開心的話，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蔣阮打斷，“沒關系的，說來說去都是那些，奶奶給我打這個電話，其實也是希望我跟她們的關系能有所緩解?！?/p>

蔣奶奶的目的，蔣阮不是不知道。

陳妙櫻跟蔣倩倩兩人她并沒有放在眼里，至于蔣光旭，再怎么說，他對自己也有養育之恩。

當年如果不是他跟蔣奶奶兩人把她接到蔣家，她早就死了。

這份恩情，將會伴隨著她一生。

蔣聿點頭，嗯了聲。

小澈下車后，一直跟蔣聿走在一起，讓他牽著。

三人到了病房。

只有蔣光旭一人在，看到蔣阮，他有些意外。

蔣阮帶著孩子朝他走去。

到了床邊，她喊了一聲，“爸爸…”

她話音剛落。

小澈的聲音就響起來，“外公…”

蔣光旭聽到這兩把聲音，眼眶紅了起來。

此時，陳妙櫻正好踏進病房。

她的臉色非常難看。

嘭地一聲響，使得在場的幾人都回過頭。

蔣阮看到陳妙櫻，也叫她了，“媽媽…”

小澈緊隨其后，“外婆…”

這些都是蔣阮過來之前教他的。

小家伙的非常聰明，不用問，光聽蔣阮叫什么，他就知道自己該叫什么。

陳妙櫻聞言，冷哼一聲。

而后輕飄飄道，“我沒你這么大的外甥?！?/p>

話落，她便走到床邊。

蔣光旭擰著眉頭，沖她道，“阮阮跟孩子過來，你不要說那種話了，咱們都是一家人?！?/p>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柔一下。

怕陳妙櫻又開始翻舊賬，為難蔣阮。

蔣聿見狀，正想開口，但是被蔣阮的眼神阻止了。

他只好抿著唇。

蔣阮邁開步伐，走到陳妙櫻身邊，說，“奶奶打電話通知我的，不然我還不知道爸爸病了，媽媽，我始終把自己當成蔣家的一份子，爸爸生病住院，我過來看他也是應該的。”

陳妙櫻聞言。

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而后道，“看都看了，可以走了嗎？蔣阮，說真的，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你的任何一個家人?！?/p>

那小孩長得跟祁焰一模一樣，她看著就來氣。

如果不是蔣阮，現在她家倩倩也不會一直單著不肯結婚。

她自己結果生子，日子過得格外滋潤。

但是她兩個小孩，確是這樣的情況，讓她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蔣阮點了點，把手中提著的營養品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而后道，“好的，看到爸爸精神狀態還可以，我就放心了。”

說完，她跟蔣聿說，“我跟小澈先下去了?！?/p>

最后看向床上的蔣光旭，她沖他笑著點了點頭。

蔣光旭一臉愧疚。

蔣阮看得出來，又沖他搖頭，說，“爸，祝你早日康復，我們先回去了。?！?/p>

蔣光旭哎了聲，說，“路上小心點?！?/p>

蔣阮，“好的?！?/p>

就這樣，她帶著孩子離開病房。

兩人一走，病房里突然安靜了起來。

蔣聿往前邁開兩步，到陳妙櫻面前，說，“這個家的所有人都在給你面子，你自己好好反思吧，如果還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沒問題，頂多家散了?！?/p>

陳妙櫻聞言，心里頭格外惱火。

她看著蔣聿，一字一句道，“這個家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嗎？蔣聿，說這句話的時候，麻煩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憑什么啊，憑什么你們拿刀子刺我的心，還要我安靜閉嘴，不能反抗呢？”

“罪魁禍首是我嗎？啊？你說啊，說啊……”

陳妙櫻又開始激動起來。

蔣聿那垂放在兩側的手掌緊握成拳。

他低下頭，一瞬不瞬跟陳妙櫻對視著，回答道，“她做的還不夠多？我做的還不夠多？奶奶做的還不夠多？我爸做的還不夠多？所有人對你的隱忍，還不夠多嗎？就是怕你傷心，怕這個家鬧起來，所有人都在隱忍自己的情緒，甚至拋棄自己的情感，到頭來，你還要這樣不肯罷休，呵呵，如果你覺得自己真的很委屈，那么趁早離開蔣家吧，我想你跟我爸爸這段婚姻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這話一落，陳妙櫻整個人愣在原地。

她一臉不可思議，就這么看著蔣聿，連生氣都忘了。

此刻，她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蔣聿他，他竟然讓她離開蔣家。

竟然慫恿他父親跟她離婚。

這是她的兒子嗎？

這是她懷胎十月，差點沒命生下來的兒子嗎？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么說？

陳妙櫻整個人像是熄火了一樣。

失魂落魄。

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蔣聿看了看她，繼續道，“話給你放在這里，你想鬧或者想怎樣，全看你自己?！?/p>

“過去的一切，沒人會跟你追究，你好自為之?！?/p>

說完，他便離開了。

走到門口，正好跟蔣倩倩撞了個正著。

蔣倩倩憤怒著一張臉，看到蔣聿，她冷笑一聲，說，“是你把那個女人叫過來的吧?！?/p>

她口中的那個女人，便是蔣阮。

剛剛在地下停車場，她遇到她了。

手里還牽著一小男孩，那孩子的臉簡直就是復刻版的祁焰。

看得蔣倩倩嫉妒極了。

她罵了蔣阮一頓，奈何人家不接招。

像個沒事的人那樣，回都沒回她一句，直接上了車。

這把蔣倩倩氣壞了。

“整天無所事事把心思花在勾心斗角上面，你永遠都只能是這樣子，再不長進，有的是苦頭給你吃?！笔Y聿丟下這話，而后便徑直離開。

身后，蔣倩倩一直在喊他，但是他卻充耳不聞，腳下的步伐連停都沒停一下。

直接把人氣哭了。

蔣倩倩只好進病房，正準備找陳妙櫻做主的，結果一進去，她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頭。

這下，她什么都不敢說了。

最后，還是蔣光旭讓她去安慰陳妙櫻的。

可是，無論她說什么，陳妙櫻都沒理會她。

她一直站在窗口處發呆。

蔣倩倩很想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不過不敢問。

——

蔣聿下了停車場。

直接上了蔣阮的車。

他們一起在外面吃了午飯。

飯后，小澈睡著了。

兩人只好回車內。

蔣聿這時候才開口，“阮阮，我準備結婚了?！?/p>

蔣阮聞言，回頭看向他。

隨之嘴角揚了起來，朝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她過，“挺好的呢，哥哥，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開心，我未來嫂子很好，你要好好跟人家過日子?！?/p>

她聽簡薇說過韓晗的情況。

也挺心疼她的。

蔣聿能遇到一個好姑娘，她真的打從心底替他開心，

蔣聿點頭，說，“會的…”

這話，聽起來他像是在回答蔣阮的話。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告訴自己。

蔣阮說，“結婚的時候，我一定回回去，這次帶孩子回去?！?/p>

蔣聿聞言，低下頭，笑了笑，“好，等你們回家。奶奶經常念叨，其實她也很想你，如果有空的話，帶孩子回去給老人家看看?！?/p>

蔣阮聽到這話，喉嚨有些哽咽。

她何嘗不想，之前沒回去，是怕自己不受歡迎。

也怕，自己回去了，家里不安寧。

她沉默了一小會兒后，才應聲道，“我知道了，哥，我會的?！?/p>

老太太八十多歲了，雖然看起來還很精神，可是到底歲數擺在那里。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了許久。

這種久違的感覺，讓他們有種回到過去的熟悉感。

蔣聿是晚上的航班回的滬市。

到家里的時候，已經是凌晨時分。

剛進家門，他就看到韓晗蹲在鞋柜旁，她捂著肚子，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怎么了？”

蔣聿蹲下去，問道。

聽到他的聲音，韓晗抬起頭，艱難道，“我肚子痛，很痛……”

她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