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在場這幫魁梧大漢反應,李向南繼續說著,聲音朗朗,既是說給在場的杠房人聽,也是說給附近的鄰居聽。
“這種毒,詭奇無比,中毒者初時如墜冰窖,畏寒發冷,很快,又會陽氣衰敗,經脈滯澀,體表就會很快浮現這種獨特的冰裂紋,最終周身僵冷,再發展下去,就連早起的皮膚上,都會浮現冷霜!到那時……”
他盯著為首那個橫臉漢子,一字一頓道:“那就會生機斷絕——而死!”
轟!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面色一滯,呼吸加速。
“哼!”李向南冷哼一聲,“這下毒之人,手段陰狠,且肯定是知曉此毒來歷之輩!你們倒好,不去尋找那下毒的元兇,倒是跑到我這里撒野逼診,意欲何為?”
李向南說完這話,又緊跟著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氣勢攀升到極點,竟逼得那先前猙獰的漢子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
“我李向南行事,但求問心無愧!今日你們強闖民宅,毀我門庭,傷我鄰居,辱罵街坊,更是受人指使,逼我離院,其心可誅!這病,要是我就此出手,豈非向這等卑劣行徑低頭?”
他冷笑著看向周圍的所有杠房漢子,大聲呵斥道:“那以后豈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會來我門前撒野,以病人為質,逼我就范?”
鄰居們聽了這些話,那是又驚又怒,驚的是李向南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這老人中毒的門道,而且能從這當中看出這么多道道來,怒的是這幫杠房果然是別有用心。
而他們更受感動,李向南的正義和決心,又一次的站到了他們身后,成為他們所有人的主心骨和護衛者。
聽到他的話,橫臉漢子竟又一次的退后了一步,臉上陰晴不定的和自己人頻頻對視,陷入了焦灼的猶豫之中。
“但是!”
就在這時,李向南趁機話鋒一轉,聲音帶著一絲決絕。
“我李向南,身為醫者,醫者父母心,見死不救,非我輩所為!更何況,老爺子看來是無辜的,不該成為你們這背后之人耍陰謀的犧牲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目光掃過周圍面露擔憂的鄰居們,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和不忍。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本事,讓整個院子永無寧日。
“人,我可以救!”李向南一字一頓的伸出手指頭:“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橫肉壯漢眼神閃爍,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什么條件?你說!”
“第一,立刻給我受傷的鄰居,和剛才被辱罵的鄰居們道歉,并賠償垂花門的損失!”
橫臉漢子看了一眼被他推過的周躍進,和后面緊跟著被他的人推搡和捶打的袁振成賀大雙徐大毛,猶豫了一下,和自己人對視了一眼,最終梗著脖子道:“可以!”
“第二!”李向南目光變得陰冷,“我不會在這里治!這里都是普通人,誰知道你們身上還有沒有毒源,到時候波及了街坊鄰居可不好!更何況,我們不會讓你們拆門進來!也沒地方安置你們老爺子!把老爺子抬回你們紅星杠房,我隨后就到,親自登門診治!”
這個要求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去紅星杠房?
我靠,這不是他們的老巢?
這可是龍潭虎穴,豈能獨闖?
鄰居們頓時騷動起來。
剛才李向南的話可是說的清楚,他不希望這老人的毒波及了院子,到了這個時候,李向南還在為大家考慮。
袁慶山一把抓住李向南的胳膊,搖頭道:“李大夫,不可!”
李向南輕輕向他搖了搖頭,現在沒時間去解釋了。
橫臉漢子也愣住了,他接到的指令是想辦法把李向南逼出院子,甚至綁走,暫時讓他離開院子,但他可沒想到李向南竟然主動要求去他們的大本營!
這完全打亂了他們原有的計劃。
李向南也不等他細想,厲聲喝道:“怎么?你們杠房就這點能耐?你們心虛了?怕什么呢?我李向南都這么坦蕩!還是說,你們壓根就不在乎自己老爺子的死活?只是想借機生事?如果真的想救人,就按我說的做!否則,就算你們今天把我綁過去,我李向南寧可見血封喉,也絕不會出手,看你們老爺子一眼!”
他的決絕,頓時震懾住了所有人。
這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品質和意志,讓在場的人都意動不已。
橫臉漢子臉色陰晴變幻,一時間換了好幾種顏色,最終看來一眼后頭的人,咬了咬牙。
“好,就依你!李向南,你小子有種!我們杠房恭候大駕光臨!”
他狠狠瞪了一眼李向南,抱了抱拳,朝周躍進袁振成等人頷了頷首,以江湖禮儀喝道:“對不住了各位!”
隨后他從兜里掏出五塊錢票扔在年紀最大的袁慶山懷里,大手一揮喊道:“抬上杠頭,我們走!”
一群人來勢洶洶,去時倒也干脆,抬起擔架床,收起家伙事,竟三下五除二迅速退出了四合院,只留下滿地的狼藉和壓抑的寂靜。
霎時間,反應過來的鄰居們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聲音充滿著擔憂。
“向南,你怎么能這么輕易就答應呢,杠房肯定危險重重啊!”
“是啊李大夫,你不能為了我們,不顧你自身的安全,你可不能太拼命了,現在你還有老婆孩子家人啊!”
“李大夫,那地方哪有那么好進的,他們明顯沒安什么好心哪!”
李向南握著袁慶山關切的手,目光在一張張關懷的臉上掃過,心中暖流涌動,同時也更加堅定起來。
“各位叔叔伯伯嬸嬸,兄弟姐妹,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有些麻煩,靠躲是躲不掉的,唯有直面它,才能戰勝它!我可不能,讓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來打擾大家的清靜!”
他頓了頓,聲音也低沉下來,實話實說道:“我懷疑,這些人的目標,可能不止是我!我如果離開了,請大家務必小心謹慎,必要時刻關緊門戶,如果有陌生的面孔來了院子,或者在附近徘徊,你們一定要加強警惕!院子里的男同志們都機靈著點,別著了道,也要加強防護,有任何不對的,一定要及時去找派出所或者街道!”
這話讓眾人放心的同時,也不自覺的蒙上了一層陰影。
袁慶山重重嘆了口氣,拍了拍李向南的肩頭,“孩子,難為你了,你一定要一切小心啊!”
李向南點了點頭,看向剛才杠房眾人離開的方向,眼神深邃。
他曉得,這一去,兇險未知。
對方布局逼他離開,他反而主動踏入對方的巢穴,這步棋,險到了極致。
但這也是打破僵局,化被動為主動的唯一方法。
只是那冰髓蛭,怎么忽然出現在一個杠房老杠頭的身上?
這下毒的人跟杠房的幕后指使,又是否是同一個人?
還是說,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
這事兒得趕緊跟爺爺李德全說一下。
他快步回到中院,一邊準備東西,一邊把剛才的沖突告訴老人,準備赴一場鴻門宴。
可就在他思考如何應對杠房之行時,袁振成忽然又跑了過來,直嚷嚷外頭有人找。
李向南還沒答應,就聽到前院門附近一個怯生生帶著哭腔的女聲在喊:“李大夫……請問李大夫在嗎?我求求您救救我爹吧……我爹好像也中了那什么冰髓蛭……”
李向南的手猛地一頓!
又一個?
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