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既然你對這事兒也有濃厚的懷疑，那就解剖！跟局里申請權限，我等你的結果！”
汪法醫年紀六十多，經驗豐富，他懷疑死者體內被注射了徐盛地下室同等的致幻藥物，那么結果很大概率就是他說的這樣！
但是查案子跟閑聊不一樣，是講究真實證據的！
對尸體進行解剖，確定死者的真實死因，也是當下亟需解決的重要工作。
說完之后，李向南感激道：“汪法醫，多謝了！”
“嗨！”汪法醫擺擺手，還是那句老調重彈，“職責所在！”
說完，他跟郭乾打了個招呼，先帶著法醫團隊急匆匆開車離開了。
看魏京飛正在跟幾個認人的老者交談著什么快要結束了，李向南趕緊過去。
“郎大爺，我這邊可能還有點信息需要跟你接洽，這幾天麻煩你不要外出，我隨時會找你！”
“可以的！我地址給了你，隨時歡迎！”老人點了點頭，也不停留，跟幾個街坊相伴離去了。
現在現場的重要物證基本上都被汪法醫帶走了，一些血跡也被搜集了，沒有找到人的情況下，基本上這里的證據搜集工作算是結束了。
郭乾便開始讓公安隊伍去水塔底下，調查爆炸物的信息，弄清楚水塔是如何爆炸的，又是如何傷到死者的。
李向南則招手找來邢衛紅，吩咐道：“邢所，這片區域市局會設立警戒線，防止有人進來破壞現場！”
“規矩我懂！”邢衛紅立馬立正，“回頭我會跟街道辦的交代一下，讓他們派個人幫著照看一下現場！夜里估計沒人敢靠近這里，聽說以前那場大火燒死了不少人，鬧鬼著呢，呸……”
說到這里，他忽然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我瞎說了，我也是堅定的無神論者！掌嘴掌嘴！”
李向南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現場既然保住了，現在就兩個任務了。
調查出爆炸案的始末，查清楚死者的身份，最終把整個案子查清。
他接過邢衛紅遞來的煙，在一旁找了個位置坐著，跟王德發一起看郭隊領著人在四處還原爆炸的脈絡。
在那處斷掉的影壁前，斜插著水塔上半截混凝土軀殼，裂口處裸露的鋼筋網格扭曲成詭異的幾何圖案，仿佛被巨人啃噬過的餅干。
殘存的水管噴涌了一陣已經停止了，細流沿著傾斜的塔身蜿蜒而下，在地面匯成發光的溪流，倒映著碎裂的星空。
“李顧問，我搞不懂，”郭乾走過來，指著李向南他們看著的半座倒塌的水塔，“這么厚重的水塔能夠被炸下來，這得用多少當量的炸彈？”
李向南也不太懂這個，搖搖頭道：“那得回去問問懂爆破的甘主任了，你讓小劉多拍點照片，回去好形容！”
“已經讓他拍了！”郭乾一屁股坐下來，回身望了一眼外頭的群眾。
事情發展到現在，尸體被抬走后，許多居民估摸著看不到熱鬧，已經嚷嚷著回家了。
他看李向南一直瞅著水塔出神，便問道：“小李，你在想什么？”
“嗯？”李向南回過神來，看到他在黑夜中熠熠生彩的眼睛，平靜道：“我只是在想，搞這么大動靜，還鬧出了人命，他的目的是什么？”
動機！
郭乾知道他的意思！
做任何事情，犯任何罪，都要有動機存在！
炸了慕家的水塔，害死了一個人，做出這一切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報仇？
泄憤？
情殺？
報復？
總得有動機吧？
三個人都沉默了。
現在的證據和信息，并不足以支撐他們的思維進行發散。
“郭隊，爆炸物成分和爆炸引爆點，爆炸曲線和威力因數還要進行計算和推演，這些需要時間！現在既然這些搞不出來，我就先做個假設吧！”
李向南把煙頭踩在地上掐滅掉。
并開始用煙灰在地上勾勒出地圖。
“什么假設？”
郭乾一下子來了興致，立馬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旁邊的邢衛紅等人也來了興趣，趕緊圍攏了過來。
眾人齊齊低頭朝著地面看去，就見李向南用簡練的線條，勾勒出了故宮，南鑼鼓巷，南北池子大街的圖案，一副小小的燕京城赫然出現在地上。
“我們先不去追究這樁案子背后的犯罪邏輯，我們先從爆炸案發生之后的影響去看！”
李向南這句話作為開場白一開口，郭乾和王德發的心頭便是一驚。
這樣的角度，對于一樁殺人案來說，的確足夠新穎。
小李的角度果然清奇。
“你們看，這座水塔建立的年代不詳，但它高二十三米半，按照以前建筑三米三的規制來看，它足足有七層樓那么高！這樣的建筑物，在那個年代來說是恐怖的！我們不知道它為什么建立了，總之它就是存在下來了！所以，從建立開始，因為它的高超關注度，肯定在燕京成為一段離奇的傳說！”
“后來，建造它的慕家，肯定一度成為人們討論的焦點！于是，慕家水塔，幾乎成為了燕京人人皆知的東西！它跟故宮、頤和園不一樣，是燕京人心中另類的存在！人們會仰望它，看到它就會想起慕家！它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慕家在燕京城里高高在上的地位！”
人群中，一雙雙眼睛亮起來。
這種角度去解讀爆炸案背后的邏輯，簡直是神來之筆。
“然后，今晚它炸了，慕家的水塔炸了，變成了一堆廢石棄磚，它是不是象征著慕家在燕京的地位倒了？”
“……”
人群里有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來。
接著一張張臉寫滿了驚疑和佩服，將那些眼神死死釘在李向南臉上，期待著他繼續往下說。
“繼續，繼續！”郭乾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按照燕京的傳說，和街道的記載，各種考證，慕家人在那場大火之后，所有人都消失了，我們不知道他們是死了還是藏起來了！”
李向南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想法似乎越來越貼近這場爆炸案的目的。
他撿起一塊石頭，將地上慕家水塔的位置忽然一糊，慕家的痕跡徹底從地圖上抹除了。
“如果，你是隱藏在暗處的慕家人，知道了自家象征地位的水塔被人炸了！你會怎么做？你會有什么心情？”
“啊？”人群里響起一連串的驚呼。
王德發愕然道：“我會憤怒，我會怒火上涌，我會……”
李向南看著他，冷靜道：“你會干什么？”
“我會來這里看一看！”
“……”
人群驟然寂靜下來。
所有的公安、消防官兵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周圍的黑暗。
所有人忽然都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包括李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