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苦笑，是他疏忽了。
白銀城中生活的是第三紀遺留下來的遺民，科技水平遠遠超過了藍星，哪怕落魄了，也不是藍星人所能比擬的。
洛斐催促道：“快走，快走，我們突破防御進來，不久就會觸發白銀城的守護機制，若是驚動了白銀守衛，你我都得死。”
徐川聽洛斐多次提到過白銀守衛，不由好奇道：“白銀守衛是什么東西？”
洛斐道：“白銀守衛是機械守衛的一種，是白銀城秩序的維護者，直接接受長老會的控制。白銀守衛從高到低分為四級，四級白銀守衛，便是你也不是對手。”
他猛地回頭，遠處隱約可見幾個白銀色的光點。
“不好，快走！”洛斐臉色狂變。
徐川暗嘆一聲，在薄霧的強力壓迫下，他體內黑金太極、龍鱗的融合速度都大幅度加快，若是在堅持一段時間，必然可突破。
但眼下白銀守衛將至，他也不可能繼續在薄霧中試煉。
任由洛斐拉著他，直接朝白銀城深處飛去。
絢麗的霓虹燈光晃得徐川睜不開眼睛，他環顧四周，整個科幻都市一派祥和，歌舞升平，悠揚的音樂聲在空中回蕩。
徐川目力極佳，能看到遠處的平臺上有人在隨著音樂起舞。
白銀城的居民臉上帶著祥和的笑容，周身穿著新潮的服飾，手中拿著新鮮出爐的奶茶和咖啡。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里都不像是能源短缺的樣子。
似乎知道徐川心里在想什么，洛斐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譏諷道：“你看到的東西，只是上層人的生活，若不是為了滿足他們的私欲，巴別塔的能量何至于消耗如此之快？”
說話之間，二人從上空直接墮下。
越是往下走，光線越暗，徐川抬起頭，天空上只剩下一條明暗不定的細線。
洛斐道：“你看到的是上城區，是那些貴族老爺們生活的地方，他們的數量只占據了白銀城十萬分之一的數量，但是他們消耗的資源占了整個白銀城百分之九十五，余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共享可憐的百分之五的資源。”
曾幾何時，他也是上層人之一，也是揮霍無度的之人。
是這幾年在永夜之地的流浪，讓他看清楚那些奢靡背后的血與淚，認清楚了白銀城高層是何等的奢靡無度。
若是沒有他們，巴別塔的能量至少還能支持三百年。
為了滿足一己私欲，上層人大肆揮霍能量，以至于現在巴別塔所能提供的能量不足五十年。
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愿收斂，只會以各種理由放逐罪犯，成為追光者，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尋找一顆接一顆的靈核。
“我們到了。”
洛斐收回思緒，他的腳掌踏在地面上，污水打濕腳面，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臭味。
這股味道并不好聞，但在洛斐的鼻子中，卻是全世界最好聞的味道。
這是家的味道。
這里是白銀城下城區，生活著白銀城超過七成的人口。
洛斐和妹妹從小在這里長大，在成為精神念師之前，他和妹妹都是靠著鄰居的救濟才活了下來。
哪怕這里很破，很舊，很混亂，沒有燈紅酒綠，沒有飛車游艇，但對洛斐來說，這里永遠是他的家。
洛斐搖搖頭，將雜亂的思緒拋到腦后，“你師傅在這里嗎？”
徐川眼中閃過一絲激動，用力點點頭。
“在！”
進入白銀城之后，徐川手臂傳來一股熱氣，青龍刺青栩栩如生，如活物一般在手臂上游走不定，仿佛要脫離手臂，化作真龍飛走。
洛斐道：“你師傅在也好。”
他遲疑了一下，“我這條命是你的了，在救你師傅之前，我想先去看看以前的故人。”
洛斐緊張地看著徐川，生怕他口中吐出不行兩個字。
“可以。”
徐川的回答讓洛斐的心臟落回了肚子了，他長舒一口氣，感激道：“多謝。”
第三紀科技極為發達，人均壽命超過二百歲，生活在頂層的大人物，壽命更是超過一千年。
哪怕死了，也可以把記憶抽離出來，上傳到虛擬空間，達到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
徐川感嘆，這就是藍星人想象中的賽博朋克。
當然了，記憶上傳價格昂貴，每年還要支付海量的服務器費用，根本不是生活在下城區的窮鬼所能承受的。
他們死了，大抵只有被取走身上的義體和器官，無用的爛肉被丟到下水道喂老鼠的下場。
洛斐脫下破舊的宇航服，換上一件寬大的黑色雨衣。
“換上吧，這鬼地方喜歡下雨。”
話音未落，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了下來，徐川眉毛一挑，雨點呈黑色，散發出淡淡的機油味。
“你看出來了吧？”洛斐遞給徐川同款黑色雨衣，“這壓根他媽的不是雨，是上面那些王八蛋排放的工業污水。”
徐川詫異道：“難道你們就沒想過反抗？”
“反抗？”洛斐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搖頭道，“不要開玩笑了。”
白銀城是第三紀的遺民建立，上層掌握了遺留下來的大部分資源。他們擁有最強大的科技，最強大的武力，最優越的基因，最智能的超算芯片。
一個最普通的上層人，可以無傷殺死成千上萬的普通人，他們拿什么反抗？
徐川沉默不言，他抬起頭，巨大的虛擬成像在雨幕后面扭曲，甜美的小臉比魔鬼還要猙獰。
雨夜，長街。
腳掌落在地面上發出的沙沙聲和雨點打在雨衣上的滴答聲匯在一起，形成一曲黑夜的奏鳴曲。
洛斐停下腳步，他的身影在路燈下拉出長長的投影，目光刺破雨簾，落在前方的小區上。
小區破破爛爛，仿佛藍星上個世界九十年代的建筑，老舊的筒子樓表面泛黃，老式窗戶在大雨中嘩嘩作響。
“這就是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洛斐開口道。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白銀城下城區的死亡率極高，他離開白銀城已經有十年，那些記憶中的身影，是否還活著？
洛斐不敢想，不敢問，不敢看。
“嗚嗚嗚！”
刺耳的嗡鳴聲如同一道閃電撕破雨夜，也驚醒了猶豫的洛斐。
他臉色狂變，低吼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