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雷聲大作。
悶雷在濃厚的烏云之間翻滾穿梭。
轟!轟!
梧桐苑外掛著的燈籠黑影被雷光照亮。
秦贏一手輕輕搖著搖籃,一邊唱童謠。
望著搖籃里的兒子靜靜熟睡,秦贏露出慈父的笑容。
這搖籃是他按照前世的記憶,親手制作的,童謠也是他自己編的。
皇后眼神溫柔,望著這位君王,她的夫君,內心甜蜜無比。
沒人知道在外兇狠暴戾的暴君,在私下里面對妻兒竟是如此的溫和善良。
秦贏也沒想到,初為人父的自己會變化如此之大,這個中滋味,只有真正為人父母者才能品盡。
這時。
門外響起了恭敬的聲音。
“陛下,有消息了。”
皇后連忙上來,溫柔的對秦贏道:“您去吧,孩子妾身會照顧的。”
她知道,皇帝有事要辦。
而她身為皇后,不會過問這些事。
在這里,她只是妻子。
只要照顧好他的血脈,這便是盡責。
秦贏點了點頭,開門出去。
梧桐苑外的院子里,大雨傾盆。
二百多名監察使肅立著,冷冽的黑色風衣包裹全身,雨水從他們身上流過,又從刀尖滑落。
他們就如一群身著甲胄的惡鬼,冷酷站在大雨之中,黑厲的著裝,冰冷的面具充滿壓迫感。
他們曾是影子。
秦贏的影子分明暗,明處的就是他們監察使,皇帝親手磨的刀,先斬后奏,皇權特許。
暗處的才是真影子,除了皇帝沒人知道這群影子的真實面孔。
現任監察院百人長冬至,早已恭敬等候在門外,他的眼睛上蒙了一層黑布,遮住他的瞎眼。
秦贏很少會用到他,畢竟監察院這把刀是對內的,如果可以,秦贏希望一輩子用不上。
可事與愿違啊。
“有多少人?”
秦贏平靜的問。
冬至謹慎道:“文官十三人,武將二十一人,其余刀筆小吏不計其數。”
今早上朝時,秦贏已經把計劃全都說了出,如果朝中有大晉的奸細,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這條消息傳出去。
秦贏讓影子全面監視朝中文武百官,就是看看他們之間,有沒有人要行動,好以此來甄別誰是奸細。
這既是陰謀也是陽謀。
如果他們繼續隱藏,那么秦破是臥底的事,就不能被大晉知道,如果他們選擇拼死也要傳信。
那么等待他們的就是今夜磨好的刀。
“還挺多的。”
秦贏忽然笑了。
那嘴角勾起的冷笑,比雨夜還要冷三分。
他是真沒想到,竟然能炸出這么多魚。
我堂堂大漢朝廷,到底是姓秦的朝廷,還是他大晉的朝廷。
這些官員,竟都是奸細?
朕竟然與一群奸細共事已久,直到現在才知道,傳出去豈非貽笑大方。
“朕要親自去收網。”
“傳令帝都各個關隘,如果跑掉任何一個,他們就用自己的人頭頂上吧。”
秦贏冷冷說道。
“是!”
眾人抱拳,齊聲冷喝。
半個時辰后。
帝都某位二品大臣家中。
大門被粗暴撞開。
冬至帶著人,大步朝內屋去。
“你們干什么!”
有十幾個家丁沖出來,冬至劍鋒出鞘。
只見黑夜中劍氣一閃而逝,十幾個家丁喉嚨噴出鮮血,當場斃命。
冬至雖然是瞎子,但他卻能算得上梧桐苑的第二高手,一把快劍即便是老黃都為之贊嘆。
他的劍無論放在廟堂還是江湖,都是數一數二的厲害,對付幾個家丁,簡直是殺雞牛刀。
“住手!”
內堂之中走出來一男子。
錦衣華服,氣宇軒昂,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然而當他看到闖入府中的人是誰之后,臉色瞬間慘白。
“老夫認得你,監察院百人長,你叫冬至,你們哪怕身為監察使,也不能胡作非為吧?”
“老夫怎么說也是當朝二品,你們深夜闖入府中,二話不說就殺人,這是何居心。”
“老夫明日要上奏皇帝,參你一本!”
冬至側著耳朵,聽到了他說的話。
冷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怪異的笑。
他說道:“當朝二品,工部侍郎湯成,湯大人誰人不知呢?你應該知道,監察使只聽命于皇上。”
“我們來這里,你覺得是為什么?”
冬至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
朝中無論文臣武將,不管品級多高,見到他們監察使,哪個不是兩腿發軟嚇破膽,這位工部侍郎卻還敢耍官威?
真是可笑啊。
這世上多是冤死的鬼,但絕沒有監察院抓錯的人,他們在捉人之前會再三確認。
因為一旦捉錯,那可是要頂罪的。
監察使官職不高,權力不小,但只要做錯事就一定是死,誰敢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老夫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立刻滾!”
湯成臉色很難看,眼神有些躲閃。
冬至雖然看不見,但盲人的耳朵異常靈敏,能聽到他心跳加快的聲音。
正在這時。
后院突然傳來一陣刀劍交錯的聲音,隨即便是一片慘叫聲,這打斗持續時間很短,也就十幾秒罷了。
但一股血腥味卻很快彌漫開來,緊接著便看到十幾個監察使拖著尸體回來。
湯成看到被拖回來的尸體,整個人的毛孔都炸了,臉色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湯大人,這些人你認識吧?”
冬至冷冷一笑。
他可不是傻子,直接闖進來抓人會沒有布置,不留后手?
在他進來之前,這府邸的各個角落早就被封鎖了,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更別說人。
湯成渾身發抖如篩糠,聲音都在打哆嗦,顫聲道:“你……你什么意思,你從哪兒找來幾個死人,想陷害老夫。”
冬至一伸手,屬下便從那幾個死人身上搜出來一封信,交到他手中。
“念。“
冬至冷聲道。
屬下念出了信的內容。
“江南王秦破乃皇帝安插奸細,勿信。”
只有短短一行字。
但,這就是鐵證。
這封信一旦被送出去,那秦贏所有的布置都會崩潰,當然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
因為整個帝都,都在秦贏掌握之中。
這封信,甚至出不了湯府。
“湯大人,你是跟我走,還是走流程?”
冬至淡淡的說著。
跟我走,那就字面意思。
所謂的走流程,那就簡單多了。
你可以做抵抗,盡你所能去拼命。
但最后結果不會變,甚至你可能還要吃點苦,當然回了監察院之后,這苦也是不得不吃的。
一般被抓進去的人,不會想著怎么出來,而是想著怎么趕緊死,否則等待他的就是非人能想象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