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
鎮北王擺了一桌子酒菜。
邀漢帝親臨明心閣赴宴。
“陛下，快快進來。”
“這位……想必就是德妃了吧？”
鎮北王站在門口。
看到漢帝來了，他滿臉笑容。
但，目及他身側那位妖嬈動人的女子時，眼眸中不禁閃過一絲厲色。
他沒邀請德妃。
這妖女，不請自來。
他這位弟弟，自當上漢帝后，雖說不是英明神武，功蓋高祖。
但，也不算個昏君。
可晚年卻有晚節不保的趨勢。
一切，從德妃入宮之后就變了。
漢帝本還算硬朗的身子骨，狀況急轉直下。
整日尋歡作樂，流連于美人香閨。
應該說，這是大多皇帝晚年的寫照。
并非漢帝一人獨有。
歷史上很多有名的帝王，年輕時勵精圖治。
到了晚年撒手政事，眼里只剩溫柔鄉。
“本宮見過鎮北王。”
德妃笑盈盈地欠身施禮，“王爺果真如傳聞中那般，高大威武，這身霸氣便是數丈外都能感覺到了。”
鎮北王似笑非笑，道：“德妃娘娘用尺子丈量過了么？要不怎么知道本王的威嚴，數丈外都可感覺到？”
此話一出。
德妃的臉色頓時有些僵住。
這本是一句恭維的話罷了。
沒想到，他還能借題發揮給我難看。
秦慈是什么意思？
突然設宴邀請陛下。
鴻門宴么？
“哈哈，皇兄就喜歡開玩笑。”
漢帝眼見氣氛不對，當即開口打圓場。
“王爺原來跟本宮開玩笑呢？倒是本宮不識趣了。”德妃也心思巧妙，馬上接過了話。
但，鎮北王可并不打算就這么輕易放過對方，他接著道：“陛下，臣今夜設的是家宴。”
這話，并不怎么含蓄。
只要耳朵沒問題的人，都能聽出言下之意。
家宴！
鎮北王和漢帝是一家人。
你德妃來湊什么熱鬧？
放眼皇宮，恐怕也就鎮北王敢當著漢帝的面，如此諷刺德妃了。
說實話，到了他這樣的地位。
早就不需要用什么話術迎合什么人了。
即便他指著德妃的鼻子，讓她馬上滾出明心閣，德妃也不能怎么樣。
“陛下~”
德妃何等妙人，哪兒會聽不出他的諷刺之意，心里暗恨，表面卻做出委屈之態，
“您今晚肯定得飲酒，御醫都說了，您要慎飲。”
“那些太監宮女看不住您的，還是得妾身來看著，這都是為您的龍體著想呢。”
漢帝連連點頭，道：“皇兄啊，德妃是朕的女人，也算咱們秦家人嘛，赴宴未嘗不可。”
“御醫讓她盯著朕，你也知道，朕的身子骨比不得皇兄你了。”
德妃的意思很清楚。
她來，不是為了湊熱鬧。
而是為了陛下不過量飲酒，有傷龍體。
所以，即便是家宴又如何？
她必須陪在漢帝身邊。
話說到這份上，漢帝又親自開口了。
鎮北王總不能當眾打漢帝的臉吧，便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請陛下，娘娘入座。”
明心閣內。
宴席上就只有鎮北王，漢帝，德妃三人。
伺候的太監宮女都極少。
只有三人負責斟酒夾菜。
“陛下，臣敬你。”
鎮北王端起酒樽。
漢帝笑道：“好，皇兄請。”
二人對飲一樽。
烈酒入喉，暢快淋漓。
隨后半個時辰。
二人有說有笑，喝了十幾樽。
漢帝臉色微紅，顯然不勝酒力。
但鎮北王卻有越戰越勇的趨勢，酒一樽接著一樽，豪邁至極。
“皇兄，今天怎會如此高興？”
漢帝笑著問道。
鎮北王放下青銅酒樽，也直接步入正題，“陛下，臣今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漢帝神情微凝，“皇兄此話怎講？”
鎮北王道：“臣，懇請陛下立九皇子秦贏為儲君，昭告天下。”
“此事，事關大漢的江山社稷。”
漢帝還未表態。
一旁的德妃卻秀眉連挑……果然這是鴻門宴啊，就知道你鎮北王三天兩頭找陛下，沒憋什么好屁。
立秦贏為太子！
倒還真是夠直接的。
漢帝略微沉思，道：“立儲君之事，朕也有此打算，而今堪稱大用的有三人。”
“二皇子秦破，八皇子秦舟，還有最小的老九，秦贏。”
“他們是朕的兒子中，最出類拔萃的，其余的便較為平常，日后做個王爺就是了。”
“朕要在三人之間選一位，也是頭疼啊。”
這話，聽得旁邊的德妃又是一驚。
二皇子居然也在候選者中？
八皇子的競爭者又多了一個。
“老二？”
鎮北王擺擺手，道：“老二性子溫和，當不得太子，太子是幼龍，將來必定君臨天下。”
“性子軟的人，不可，不可啊。”
鎮北王是有話直說，他不否認二皇子的能力，但要當好一個帝王，并不是能力出眾就行。
關鍵是帝王的心性。
性子軟的人，手腕就軟。
須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道理啊。
鎮北王繼續說道：“老八也不行。”
“他的心性是夠格當帝王，但心中無民，為帝者須霸道其外，王道其內。”
“他卻只有霸道，可堪大將之才，不可為帝王之尊。”
鎮北王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
那就是，老八太靠近門閥了。
自從大皇子沒了之后，門閥就更多的支持老八，他若當了太子，將來做帝王。
那不就跟當年一樣？
漢帝滿面愁容，“那……就只剩老九了。”
“可是他…他和門閥勢如水火，立他為太子，門閥不容啊。”
他無數次想立秦贏為太子。
可一想到門閥，他就猶豫了。
五大門閥，掌握著大漢的半壁江山。
柳家已經結親，倒是樂得看秦贏稱帝。
但還有四大門閥呢？
舞家雖然也是親家，可舞甫閣對秦贏的態度，貌似可并不怎么好啊。
他最多就是不贊同不反對，保持中立。
如此一來，還有三大門閥。
王，狐，蕭可沒一個好惹。
其中勢力最大的狐家，那可是死對頭。
鎮北王瞇眼，冷哼道：“陛下，您是君，門閥是臣，莫要讓他們左右了您的判斷！”
“九皇子秦贏，文能退李登高，武能退呂鳳，對外有霸道，對民有仁心。”
“他是最好的繼承人。”
“臣請奏，陛下立秦贏為太子。”
德妃聽了這么久，終于坐不住了，“王爺，你說門閥是臣，不可左右陛下的判斷。”
“那您也是臣，現在不是在左右陛下么？”
“太子是否當立，要看朝中文武百官的意見，豈能是你一人所言。”
鎮北王拍案而起，怒道：“住口！”
“后宮不得干政，讓你留下旁聽已是不合祖制，還敢出言不遜，該當何罪！”
“來人啊，將這女人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