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贏對狼騎內部矛盾有些耳聞。
但并非十分清楚。
狼騎畢竟是大漢最精銳的騎兵。
兵權又直接歸狐平云統制。
內部矛盾也屬于機密，倘若其中細節方面，隨隨便便就能讓人刺探得知，未免太過兒戲。
不過，就秦贏掌握的情報來看，狼騎內部的矛盾，主要是民族之間的融合。
還有，狐平云的偏心。
“好好說。”
“令我滿意，你可以留下。”
蔑兒乞聞言，先是一愣。
旋即狂喜磕頭，激動道：“您是說，我可以留在鐵浮屠，小人一定肝腦涂地，誓死報恩。”
他激動壞了。
鐵浮屠現在的規模雖然不如狼騎。
但是從戰績看，卻是一點不輸狼騎。
光是一線天峽谷的成名之戰，便轟動天下。
三百人滅四萬人。
雖說有火器相助，但那也是實打實打出來的戰績啊，這簡直創造了一個歷史。
種種跡象表明，鐵浮屠將來一定會超越狼騎，成為大漢最強的騎兵。
蔑兒乞在狼騎中本就不得志，如能加入鐵浮屠，毫無疑問是走上了另一條康莊大道。
秦贏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渴望。
但，他卻狠狠潑了一盆冷水。
“鐵浮屠逢進必選，誰也不能開后門。”
“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能。”
秦贏從嚴治軍，自然是立下鐵規。
這也是保證鐵浮屠戰力的關鍵。
黃龍象那樣的少年霸王，秦贏也是一再磨煉，經過層層選拔，最終才能讓成為鐵浮屠的一員。
蔑兒乞想直接加入，未免異想天開。
“是…小人一定努力。”
蔑兒乞有些失望，但并未氣餒。
他不是傻子。
既然秦贏說了，他可以留下。
那就算不入鐵浮屠，也可以成為其麾下。
劫官鹽是滅族大罪，不死都已萬幸。
現在還能跟著九皇子混，簡直是上天的恩賜。
蔑兒乞連忙道：“九殿下，您想知道什么？”
“小人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秦贏雙手負背，淡淡的道：“你說，你們劫官鹽的起因，離不開狐平云，這話怎么說？”
蔑兒乞的眼睛唰的就紅了，咬著牙怒道：
“他……不配做大將軍！”
“賞罰不明，以權謀私！”
“天底下有這樣的大將軍嗎？我們為他出生入死，結果呢，好處全都給了他的心腹。”
“我們的俸祿被克扣，好多死去的弟兄撫恤金也不發，我們……我們沒辦法，只能劫官鹽賣錢。”
說到這里，蔑兒乞又邦邦磕頭，
“九殿下，劫來的錢財，我們沒有私用，全都發給了陣亡弟兄們的家屬。”
“他們實在太慘了……我們先鋒營，太慘了……”
秦贏聞言，眉頭深深皺起。
最近大漢并沒有什么戰亂。
唯一的戰爭就是在江南。
但，那也是他的鐵浮屠在參戰。
狼騎最近一次出動，應該是三年前。
也就是說，狼騎在戰場上出現傷亡，已經是三年前了，那這陣亡撫恤金，豈不是被克扣了整整三年。
漢律規定，陣亡撫恤金是可以每年領取，直到家屬親人去世為止。
一個人陣亡，是一年五十兩銀子的標準。
漢朝征兵制度，男丁要三出二，五出四。
也就是說家里三個男丁，就要選出兩人去當兵，家里有五個男丁，就要出四個去當兵。
按照這樣的人數去加上千家萬戶，克扣下來的陣亡撫恤金，可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秦贏沉聲道：“狼騎不都是狐平云的心腹嗎，他為什么對你們區別對待？”
蔑兒乞紅著眼低吼，“他說我們是雜種！”
“狐平云將那些純種匈奴血統的人，當成寶貝一樣對待，對我們這些混血，就私下里罵做雜種！”
“可恨，我們為他出生入死，竟然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換不來，他不配當將軍！”
蔑兒乞越說越激動，說到后面已經完全是在痛罵狐平云，情緒徹底失控。
在秦贏面前，這么一個大男人居然痛哭流涕，委屈到了極點。
秦贏倒是能想象出狐平云的心思。
他的狼騎是特殊騎兵。
以外族為主。
特別是匈奴，擅騎射。
秦贏跟關外匈奴交過手，很清楚他們馬背上的本事，一般騎兵碰上了只能被屠殺。
這在狼騎中受重用也是正常。
可他不理解的是。
蔑兒乞這類人，雖然不是純血的匈奴。
可也具備了匈奴騎射的本領，并且也是他營中的部下，為他出生入死。
何至于因血脈純度，而區別對待？
“九殿下，您如果要殺，就殺我一人吧。”
“放過我的弟兄們，他們都是為國盡忠的勇士，如果不是沒辦法，我們也不用這樣……”
蔑兒乞瘋狂磕頭，眼下百戶已經死了。
只剩他一個總旗，這責任只有他扛。
“我可以不殺你們。”
秦贏平靜的道：“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蔑兒乞瞬間來了精神，他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到了，連忙抱拳，震喝道：“小人，愿為殿下做牛做馬，肝腦涂地！”
秦贏道：“你回去狼騎先鋒營，找到跟你一樣的人，說服他們。”
“在我有用的時候，你們要出一份力。”
“事情辦好了，榮華富貴少不了。”
蔑兒乞渾身一顫，這是要當叛徒內應。
直接脫離狼騎，加入秦贏麾下，這倒是沒什么，可是要做內應，未免讓人心有芥蒂。
臥底狼騎先鋒營。
配合秦贏伺機而動。
先鋒營可是狼騎的重要力量。
一個營就有五千人。
先鋒營是個極特殊的存在，死亡率極高。
狐平云既要求先鋒營將士精銳勇猛，又不愿意讓那些心腹去死，因此先鋒營大多數人，都是和蔑兒乞一樣的混血。
如果策反整個先鋒營……一旦秦贏有需要。
先鋒營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狼騎將重創。
秦贏看出他在掙扎，心里還有顧慮。
叛徒之名，畢竟不好聽。
他開始循循善誘，“怎么樣，是要繼續為一個不值得的將軍賣命，還是來我帳下？”
“我不能保證你一定平步青云，但，我能保證你在這里，得到應有的尊重。”
“你和你的兄弟所需錢財，我一并承擔，并且你們都有資格參與鐵浮屠的考核。”
“只要能通過鐵浮屠的篩選，你會成為我的手足兄弟，我愿意將后背放心交給你！”
蔑兒乞動搖了。
狐平云與秦贏一比，完全沒有可比性。
就像狼騎跟鐵浮屠一樣，也沒有可比性。
他是聽說過鐵浮屠待遇的。
無論官職大小，他們之間的感情都親密無間，情同手足。
這才是蔑兒乞真正向往的軍營。
“好！”
“小人…不，卑職，愿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