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破曉。
金色的霞光透過天際緩緩的灑落在了整個明月山莊之上。
這一夜,明月山莊發生了很多事情。
可是,呂清逸卻渾然不知。
他依舊留在明月山莊的庫房之中,挑揀藥材。
如此,外頭的那些風波倒是暫且與他擦身而過。
庫房之內,呂清逸挑選得累了,竟就自己靠在一旁睡了過去。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就看到身側有一道焦灼的身影。
看著來人,呂清逸心神一喜。
他急不可耐地比劃著手勢,似乎在詢問著什么。
昨天晚上,呂清逸清楚地聽到了有人前來通報,說外頭走水了。
呂清逸其實心里也很著急。
但他太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他不敢貿然出去。
如若隨便踏出此處,再被外人發現。
他只會成為云知微的累贅。
與其如此,他倒不如安然地在這里等待云知微的歸來。
如今,看著跟前的姑娘,呂清逸終于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他急不可耐的再度以雙手比劃著什么,詢問著外頭的情況。
云知微看著跟前面容嶙峋瘦若枯柴的人,應答了他的問題。
“放心吧,舅舅,外頭的事情全都解決了。小魚兒也完好無損,明月莊主也救回來了。”
聽到這里,呂清逸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他往后靠去,臉上溢出了些許笑容。
口中也發出了淡淡的笑聲。
聲音從那沒了舌頭的口腔之中溢出,聽著卻是無盡的鬼魅。
云知微緊緊的望著呂清逸。
“舅舅,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
呂清逸身軀再又猛然一僵,表情也在這時僵硬了下來。
他依舊拒絕回答當年關于呂家所有的事情。
他悄無聲息地轉過了身,背對著云知微。
似乎在以自己的動作來顯示如今他的態度。
云知微不知道當初呂家究竟發生了什么。
竟然讓所有的人對此三緘其口,避而不談。
可是,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問清楚。
“舅舅,你放心,我不問當年那場火災。我只是,想了解了解我娘……”云知微眸光輕動,從另外一個切入口徐徐圖之,再度詢問。
呂清逸聽聞此話,終于慢悠悠的轉過了身來。
他深深地瞇著眼,那雙深凹陷在眼眶之中的眸子之中,閃爍著幾分看不清的光芒。
“舅舅,你應當知道的,我從出生開始就與娘親走散了,一直到娘親去世,我都未能親眼看過他一眼。所以舅舅,今日跟我聊聊娘親,如何?”
呂清逸目光緊緊落在云知微身上。
許久之后,他伸出了干枯的雙手,輕輕地撫摸著云知微的發絲。
繼而口中發出一道長長的嘆息。
他順著那墻面坐了下來,再又拍了拍身側的空地,示意云知微也一同坐下。
云知微心頭一喜。
她知道,舅舅總算是愿意跟她聊一些其他話題了。
既然不愿意跟她聊呂家,就是娘親這邊開始突破吧。
云知微安然的坐在了呂清逸身側。
她靠在那庫房的墻面之上,看著整個庫房之內滿墻滿室的藥材,忍不住一陣唏噓。
“舅舅,剛才我見過了明月莊主,我沒想到,他原來與我娘是舊相識。”
呂清逸眼神變得悠遠,眼底更是翻滾著些許波瀾。
“所以舅舅,當年呂家出事之后,你才不顧一切的逃離大夏,想要來這明月山莊找明月莊主嗎?”
呂清逸嘆息一聲,卻還是點頭。
不錯。
當年也便是仗著這一層關系,他才在呂家出事之后,義無反顧的來到了明月山莊。
只可惜。
當時各國之間關系緊張。
從大夏抵達大燕,無比艱難。
以至于,他才出現在明月山莊之外,就被顧家帶走,自此成為了一個奴隸。
想到過往的種種,呂清逸不覺喉嚨發緊。
眼底也翻滾起了些許波瀾。
呂清逸突然再轉過頭來,朝著云知微不住的做著手勢。
云知微看懂了。
“你不想讓明月莊主知道你如今的存在,不想告訴他你現在的處境,怕他愧疚?”
呂清逸點頭。
云知微心底一軟。
不難看出,哪怕經歷過了千磨萬煉,舅舅依舊是個很溫柔的人。
當年的舅舅跟娘親,都是大家那般驚才絕艷之人。
可最終卻落得不得善終。
到底是誰?
是誰將呂家迫害至此?
云知微死死的握住了拳頭。
可她終究再深吸一口氣,再度將所有的情緒全都按壓了下去。
“對了,舅舅,剛才我聽明月莊主提過一句,你們從前與大啟的那位英雄陸風,也有些許交情?”
云知微心神閃爍,毫不掩飾的詢問。
然而,提到那陸風,呂清逸的身軀突然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滿身盡是往外翻滾出了滔天的恨意。
他抬起頭來,奮力的張開著嘴巴,這是想要從口中拼了命的說些什么。
云知微聽不懂他的話。
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從他眸子之中迸射出來的怒光。
“舅舅?”云知微實屬是被呂清逸如此反應震驚住了。
按照明月莊主說來,娘親應該與陸風是青梅竹馬,惺惺相惜。
然而,舅舅提起陸風,那眼神卻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
呂清逸好不容易這才穩住了自己的心緒。
他轉過眼眸,再又比劃著手勢。
云知微現狀,眼眸再又劇烈的一個收縮。
她清楚的看到舅舅的手勢。
明白了他其中的意思。
舅舅說……
陸風該死!
“為什么陸風該死?”云知微皺眉又問。
呂清逸眼眸逐漸變得悠遠,仿佛透過墻面看著永久的些許事情。
許久之后,他比劃著手勢。
意思是:他辜負了你娘。當年你娘在一場意外中受了傷,他丟棄了你娘于不顧,后來被云青蒼撿漏,害得你娘懷了孕。若非是陸風不仁,你娘又怎會被逼無奈嫁給云青蒼,最終竟又落到那樣的下場?
呂清逸此刻的情緒實在是太過激動了。
他拼了命的一下一下地做著手勢,想要與云知微訴說著當年陸風的種種不仁不義。
云知微真真切切的看著他。
真真切切感知到了他所有的意思。
卻是心頭翻起了驚濤駭浪。
“這么說來,我娘之所以嫁給云青蒼,就是因為我娘被云青蒼救了,那一次之后,有了我?”
呂清逸點頭。
云知微眉頭皺的更緊了。
她的腦海之中,有一陣陣怪異的思緒涌動。
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
有什么東西仿佛要撥開陰云徹底明了。
“舅舅,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誤會?”云知微認真詢問。
呂清逸神色一愣,再又悵然的搖了搖頭。
他也真希望這里頭會有什么誤會。
只可惜,沒有。
當年那件事之后,呂清茹就有了身孕,繼而嫁給了云青蒼。
從此開始了她悲慘的命運。
也開啟了……他們呂家悲慘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