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整個人慌亂無措。
手心處浸滿冷汗,整個手掌越發地冰涼。
便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際,身側的云晚意卻是低聲道:“師父,讓我來吧。”
白衣女子終于長舒了口氣,她故意拔高了聲音,似是說給四方所有的人在聽。
“也好,晚意你如今也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你去試試,若有不妥,我再來指點。”
云晚意看似十分尊敬地頷首。
她緩緩地邁開了步伐往前踏去。
跟前的侍女喜極而泣。
“云大小姐,您,您隨我來……”
云晚意應聲,跟著那侍女朝著馬車靠近。
才剛剛靠近馬車,撲鼻而來的卻是陣陣濃郁的血腥氣息。
此時,圍繞在云家外頭看熱鬧的百姓們,早已經朝著兩側讓開了一條道。
所有的人全都熱情高漲滿面激動地看著那馬車。
云晚意帶著那白衣女子,準備踏入其中。
侍女在一旁急切地道:“我家夫人如今才有孕八個多月,今日夫人為了即將出生的孩子前去寺廟祈福,結果回來的路上動了胎氣,已經見紅了,眼看著都承受不住了。現在回去我怕來不及,正好路上聽到大伙兒在議論,說輕風姥姥來到了云家,所以我才斗膽帶著夫人前來……沒想到還真遇到夫人了……”
“夫人她已經流了好多血……她真的快,快不行了……”
侍女的聲音并不高。
但是,淺淺的一番聲音,則是已經完全落在了身側眾人的心底。
眾人這才了然跟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云晚意原本還在擔心是有什么無法救治的大病。
此番聞聲,卻是長松了口氣。
原來是有婦人要生孩子。
那好辦,不是什么大問題。
眼看著周邊眾人都在,云晚意眸光微閃。
上一次亡命城內,她的醫術敗給了那個神秘人,惹來了不少詬病。
既如此……
那她就當眾救人吧……
只要當眾幫助這個女子接生,她定能徹底地扭轉自己的口碑!
從此以后,整個上京城,定不會再有人嘲笑她了!
想到這里,云晚意滿面期盼。
她看了一眼馬車內躺在一旁的女子。
女子腹部高高隆起,鮮血從她的腿上落下,染紅了馬車的底板。
她的臉色煞白,整個人渾身都被冷汗浸濕。
時不時傳來的一聲聲痛苦聲,足可見她此刻的痛楚。
云晚意卻是一眼的不屑。
在她的眼底,不過只是簡單的女人要生孩子罷了。
“爹,娘,快去拿來布帛熱水,還有剪刀。”云晚意說著,掀開了轎簾,低聲道。
白氏猛然一愣。
周邊的百姓們也驚訝。
“云大小姐是要在這里接生嗎?”
云晚意聲音發冷。
“她一路顛簸到此,身體情況已經很不好了,不能再胡亂移動了,只能在這里接生!”
說著,她又寬慰地看向身側的侍女。
“別擔心,有我在,你家夫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白氏等人已經將云晚意需要的所有材料全都送來,一切看似都已經準備就緒。
馬車內,云知微赫然開始替那女子接生。
伴隨著接生的開始,女子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云晚意也在一旁不住地低聲地給女子加油打氣著。
下方的侍女著急得不得了。
還在喃喃著。
“若是早知道夫人這么快就要生,我們就不該去寺廟祈福……為了這一胎,夫人自有孕以來都沒有下過床,每日各種金貴的東西進補著。”
“若早知如此,就應該繼續臥床到生!”
侍女還在喃喃著。
前方的馬車內,云晚意也在給那婦人接生。
而此刻,馬車之外,云知微卻是聽著那侍女的話,再聽著從里頭傳來的聲音,眉頭微微皺起。
她望前去,落在那侍女身側,忍不住問:“自有孕以來一直沒有下床?是哪里不舒服才這樣嗎?”
侍女眼底含淚,看著前方的馬車,雖然滿是擔心,卻還是道:“沒有,夫人身體很好。是老爺體貼夫人,自從夫人有孕后,老爺就一直讓夫人臥床養胎。”
云知微心臟咯噔一響。
一直臥床,那不是開玩笑?
“那每日吃的是?”
侍女應,“各種山珍海味,夫人每日都在補身體,就等著能生個大胖小子呢!夫人的肚子很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雙生子!想來生出來的孩子一定白白胖胖的!”
云知微:“……”
那侍女還在說話。
轎子內的哭喊聲,在一浪高過一浪后,卻是逐漸地衰弱。
轎子內,原本還想著趕緊替婦人接生完成任務的云晚意驚訝地發現……
此女肚子里的孩子,竟如何都生不出來!
云晚意的整顆心臟逐漸地沉落。
她的眉頭也越發地皺緊。
“你繼續用力!我喊三二一,你再用力,我幫你講孩子取出。”云晚意分明有些著急了,對著那婦人再道。
婦人此刻卻是已經竭力,幾近虛脫。
“不,不行,我盡力了……” 婦人哭著道。
云晚意咬牙,儼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在她還在繼續要指揮著婦人用力之際,馬車的簾子驟然被掀開。
下一刻,另外一道素色的身影闖入了其中。
云晚意下意識地一抬頭。
卻見云知微不知何時,竟已落入了轎子之中。
“你來做什么?”云晚意本就心底有幾分煩躁了,眼下看到那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憤而詢問。
云知微則是落在一旁,仔細地打量著婦人。
她掌心落在婦人的腹部,似在感知著什么。
她的神色,一點點地變得嚴肅了起來。
“云知微,我跟我師父現在要救人!你想搗亂嗎?”云晚意抬高了聲音,再厲聲呵道!
聲音不低,瞬間從那轎子之中往外傳出,直讓外頭眾人聽了個真真切切。
眾人瞬間一陣嘩然!
“那云家二小姐要做什么?她是在搗亂嗎?”
“早就聽聞云二小姐云知微性情乖張,桀驁不馴,卻沒想到,她在這樣的場合竟然還敢胡來!輕風姥姥跟云大小姐著可是在救人啊!她進去搗什么亂?”
“云二小姐實在是太過分了!”
如此情況之下,眼看著云知微這般,眾人無不憤怒交加!
轎子外,白氏跟云青蒼也根本沒想到云知微會有此舉。
二人對視了一眼,眼底竟全都涌出了一抹竊喜。
下一刻,白氏迅速往前去,滿眼焦灼地放聲高喊著。
“微微,你不能亂來啊!晚意跟輕風姥姥是在救人!那是兩條命!你平日里在家任性點也就算了!現在你不能再這樣肆意妄為了!晚意在救人,你耽擱不起的啊!”
白氏尖銳的聲音,瞬間響徹四方!
云青蒼也更是攥著拳頭,額上青筋突起。
“逆女!你還不滾下來!還趕緊滾下來!”
轎子之內。
云知微還在替那婦人診斷。
越是探查,越發地心驚。
方才她聽那侍女所說的,自從懷孕后就未曾下床,每日山珍海味地供養著,她就知道就很不對勁。
果不其然!
此刻一看,婦人腹部的孩子乃是橫位,胎位不正。
而且,那孩子巨大無比!根本難以出生!
更要命的是,這女子宮縮乏力。
這一胎,想要順利生下來,難。
云知微眉頭微皺眉,還在判斷。
云晚意卻已再抬頭。
她一臉的幸災樂禍。
原本她還在發愁……這個女子的孩子難生,該如何解決。
現在好了,云知微來了。
她就什么都不用擔心了。
不論之后發生什么,她都可以將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到云知微的身上。
云晚意索性也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她的眼底,涌動而過說不出的陰狠。
可是,嘴唇微張,口中發出來的聲音,卻似在懇求一般。
“二妹妹,我知道你愛胡鬧,可胡鬧也分場合啊!求你了,快下去吧!你若真繼續呆在這里,他們真的要一尸兩命啊!”
“啊!”婦人還在痛苦地叫喊。
云晚意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二妹妹,姐姐跪下求你了……她真的快不行了!”
云知微已經替婦人診斷好了。
她稍稍緩過神來,就看到云晚意滿眼淚痕。
“云晚意,你說她不行了?你的師父不是在這嗎?你師父可是一屆神醫,什么疑難雜癥沒看過?現在就束手無策了?”
云晚意的語氣一滯。
“她的癥狀,很嚴重……”
身側的白衣女子,此刻也有些茫然,整個人慌亂無措地再道。
“不錯,云二小姐,她的病癥很復雜,還請你莫要在這里阻攔,否則,我無法仔細地判斷。”
云知微看著那還在一唱一和地演戲的二人,已是眸子猛然一垂。
她的眼底,頓時釋放出了無盡的冷光。
“你們裝模作樣無所謂,但是,草菅人命,就是大錯。”
云晚意還要再開口。
云知微體內的內力卻是猛然翻滾起來。
所有的力量全都落在了雙腿之上。
不等那二人再有反應,毫不留情地將她們從馬車內往外踹飛了出去。
“滾犢子!別在這里演戲了!一天到晚地裝模作樣,不累嗎?”
兩道身影,像兩個球一般,瞬間從馬車內被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