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沉聲道：“三弟，去外面不容易的，你當真要去？”
“要去！”
趙楷毫不猶豫回答。
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因為現(xiàn)在正年輕，如果現(xiàn)在不拼一把，未來他老了的時候，一定會后悔的。
他不想老了后悔。
就算失敗了，他也有退路，可以回到東京做一個富貴王爺。
趙桓眼中也多了一抹贊許。
趙家的男兒，不能像祖宗一樣沒血性。
一個個軟趴趴的，遇到外敵不敢干仗。唯獨趙佶倒是敢干仗，就是腦子拎不清。
趙桓沉聲道：“老三，你想要出去闖蕩，朕也愿意支持。不過給你的選擇，目前來說有兩個。”
“第一，你去西南方向的天竺。”
“第二，去琉球南方的麻逸國。”
“你要去哪里呢？”
天竺自然是后世阿三哥的地盤，麻逸國則是菲律賓所在。在這個時代，被稱之為麻逸國，目前是奴隸制度。
這是海上貿(mào)易的中轉(zhuǎn)地，很多南方的商人出海會途經(jīng)麻逸國，或者是載著鐵器、瓷器等去南方交換。
趙楷臉上的神情也一變再變。
天竺他自然知道。
大唐時期，曾有高僧玄奘去天竺取經(jīng)，這也是歷史悠久之地。
只是，天竺實力不像華夏強橫。
去天竺非常的遙遠，而且天竺本土實力也很強，加上天竺的宗教勢力也強，要在天竺成事，需要極大的支持才行。
如果趙楷假扮成游商去天竺，沒有三五年，乃至于更長的時間，恐怕都難以立足。
這是去天竺的難度。
當然在天竺的好處也更大，因為這些地方已經(jīng)成熟。
去麻逸國則不一樣。
麻逸國的整體實力很弱，就是原始部落一樣，人口也不算太多。只要有一支小股兵力，趙楷就可以在麻逸國立足，從而在麻逸國經(jīng)營。
立足容易，可是麻逸國生活更艱苦，一切要自力更生。
兩種選擇，也有著兩種不同的可能。
趙楷一時間陷入了沉默，趙桓也沒有催促，就這么靜靜的看著。
是否出去，全在趙楷自己。
趙桓不強迫。
對其他的宗室王爺們，趙桓也是一樣的態(tài)度。你要在東京城當米蟲，朝廷養(yǎng)著你就是。你要出去闖蕩，朝廷也愿意支持。
良久后，趙楷長長的出了口氣，表態(tài)道：“皇兄，我愿意去麻逸國。”
趙桓問道：“考慮好了嗎？”
“考慮好了！”
趙楷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正色道：“臣沒有官家這樣的韜略智慧，如果貿(mào)然去天竺，恐怕沒有立足，反而會給官家丟臉。”
“臣弟愿意去麻逸國，就算麻逸國還是蠻夷，并不怎么開化，我也愿意試一試。”
“窮盡一生之力，能讓麻逸國處處響徹華夏子弟的讀書聲，知華夏的教化，穿大宋的衣裳，講大宋的語言，那就足夠了。”
趙楷行禮道：“請官家準許。”
趙桓說道：“你的請求，朕同意了。你隨時可以起程，朕也會支持你一部分兵力和錢財，讓你能立足。這期間，你也可以自行招募人才，為南下做準備。”
“官家隆恩，臣弟感激不盡。”
趙楷再一次道謝。
雖說去南方不毛之地很偏遠，可他相信憑借自己的力量，一定能好好的立足麻逸國。到時候，他占了麻逸國，用麻逸國的物資交換大宋的物資，一切會好起來的。
雖然艱難，他也樂在其中。
趙桓神色柔和，又和趙楷說了些要去闖蕩的事情，同時鼓勵趙楷多和趙構聊一聊，因為趙構有了外出的經(jīng)驗，知道哪些要防備，哪些是必不可少的。
兄弟一番敘舊，趙楷才行了一禮告退。
出了皇宮，趙楷曬著九月的太陽，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心中更有了盼頭。
為自己而奮斗，值！
為自己而拼命，爽！
趙楷臉上笑容綻放，轉(zhuǎn)身再一次對著皇城趙桓的方向行了一禮，就大步往龍德宮去了。
趙佶今天在龍德宮畫畫。
他身材愈發(fā)的瘦了，兩只眼睛有了些黑眼圈，眼神比較暗淡，不像是之前那樣有神。
丹毒的爆發(fā)，要了他半條命。
多虧他命硬，如果是身子骨再差一些，恐怕就抗不過了。
趙佶得知趙楷來了，心中也歡喜起來。
這是最像他的兒子。
趙佶親自來到了大門口迎接，看著眼前黑了瘦了的趙楷，見趙楷全無名士風度，不像是昔日那樣儒雅俊朗，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不像他的崽啊！
這是哪里來的黑人？
趙楷秉性孝順，行禮道：“父皇！”
“進來吧。”
趙佶有些嫌棄的吩咐一聲，轉(zhuǎn)身先一步進入龍德宮。
趙楷分明從趙佶的眼神中，看到了許多的嫌棄。他卻也沒有放在心上，跟著趙佶一路入宮，來到了偏殿中落座。
趙佶呵斥道：“老三，你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這副樣子，哪里像是天潢貴胄，哪里像朝廷親王。”
趙楷啞然失笑。
感情父皇的不愉快，源自于這里。
只是，他卻沒有放在心上，正色道：“父皇，我一直在外面奔波，自然和以往不一樣。雖然曬得黑了些，瘦了些，身體卻更加的健康了。”
趙佶哼了聲，說道：“自己作踐自己。”
趙楷沒有接話，一臉關切的模樣，問道：“兒臣聽說父皇患了病，現(xiàn)在好些了沒有？”
“反正死不了。”
趙佶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沉聲道：“你和小九，都是朕最喜歡的兒子。可是，你們都常年在外面奔波，不知道來朕身邊伺候。皇帝也真是的，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老是攆到外面去呢？”
趙楷識趣的沒有接話。
這事兒和他沒關系，千萬不要牽扯進去。
他可以肯定在龍德宮中，一定有皇帝的眼線。皇帝可以發(fā)發(fā)牢騷，他作為朝廷親王，就必須要謹慎了。
趙佶看著趙楷謹慎的模樣，哼聲道：“你怕什么？”
趙楷解釋道：“父皇，我不是怕什么，只是覺得父皇的埋怨沒道理。實際上，皇兄已經(jīng)很好了。”
“父皇在龍德宮的一切，都是皇兄安排的。”
“父皇可以出去游玩，可以去地方上微服私訪看看，這也是皇兄的恩典。”
“皇兄做得夠好了。”
趙楷沉聲道：“父皇和皇兄之間，沒必要老是僵著，關系好一些，總是更好的，您說呢？”
趙佶很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兒子也變了。
曾經(jīng)的趙楷，絕對說不出這樣的一番話，完全一個驕傲自負的皇親貴胄。現(xiàn)如今，竟然能懂得彎腰服軟了。
趙佶看到兒子有了變化，罕見的沒有辯駁，只是道：“朕身體已經(jīng)沒什么事兒了，你今天來有什么事嗎？”
趙楷說道：“主要是來看一看父皇。”
“兒臣一直在外面，無法來向父皇盡孝，實在是慚愧。都說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
“兒臣未來，恐怕要遠行了。”
“也借著這一次的機會，來向父皇辭行的。”
趙佶眉頭上揚，問道：“你要去哪里？”
趙楷說道：“我要去南方的麻逸國。”
趙佶眼中滿是疑惑，問道：“麻逸國在哪里？朕怎么沒聽過這個地方。”
趙楷回答道：“在琉球的南方。”
刷！
趙佶臉色大變。
他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案桌上，大怒道：“皇帝欺人太甚，竟然把你流放到麻逸國去。都是自家的兄弟，相煎何太急？”
“偌大的一個大宋，難道就容不下幾個兄弟嗎？”
“不行，絕不可能這樣。”
“朕去找皇帝。”
趙佶站起身就準備往外走，而且他惱怒下，身上也顯露出一股赫赫氣勢。他可以當一個太上皇，卻不希望趙桓如此苛待兄弟。
趙楷連忙起身阻止，開口道：“父皇，皇兄沒有苛責，這是我自愿的。”
趙佶停下來，神色將信將疑道：“當真？”
趙楷說道：“千真萬確！”
趙佶見趙楷不似作偽，這才重新坐下，一臉不解的看著趙楷，沉聲道：“好端端的，你跑去麻逸國做什么？這樣近似于流放的安排，實在是不合理。你和小九，一個要去麻逸國，一個要去倭國，真不知道你們怎么想的。”
趙楷正色道：“父皇，兒臣不想待在家里當米蟲。”
趙佶眉頭一挑。
米蟲？
這是不愿意享受安樂富貴。
趙楷提到了南下的初衷和理由，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主動道：“皇兄仁義，說了我如果留在東京城，也就是富貴閑人，不會有什么。”
“可是，我不愿意！”
“我是趙家的男兒，豈能一直遛狗斗雞，無所事事呢？”
“我去了麻逸國，打下來的疆土，那就是我自己的，可以傳給我的兒子，可以傳給我的孫子。”
“我在麻逸國，可以自己做主，一切都是自己的。”
說到動情處，趙楷正色道：“待將來，我真正立足后，還可以向皇兄提議，可否讓父皇去南方走一走，去兒臣的麻逸國，或者是去小九的倭國。如此，豈不是很好？”
趙佶一時間也感動了。
兒子孝順啊！
趙佶說道：“哎，你和小九都要離開，朕舍不得。”
趙楷臉上帶著笑容，不疾不徐道：“父皇，兒臣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真正長大了。兒臣更希望，未來能撐起一片天空，能為父皇遮風擋雨，能為自己的兒女遮風擋雨。”
“好，好，好！”
趙佶接連點頭，眼中滿是贊許的神色。
兒子真的長大了。
他欣慰的同時，忽然想著自己這個太上皇年紀不算太大。都說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他也可以再活動活動。
皇帝讓兄弟去開疆拓土了，他為什么不可以呢？
可以試一試。
萬一成了呢？
趙佶一念至此，整個人興奮了起來，吩咐道：“老三，你回去吧，朕還有事情。”
趙楷很納悶兒。
父皇剛才還蔫蔫的，怎么突然就變得精神抖擻了。
不對勁兒。
只是，趙楷也沒去管了，他該說的都說了，希望父皇和皇兄之間好好的，這樣一家人都好。
趙楷拱手道：“父皇，兒臣告退。”
趙佶擺了擺手，目送趙楷離去后，就迫不及待的讓人給他更衣，乘坐馬車一路往皇城中去。
他要見皇帝。
他也要去開疆拓土。
最主要的，是借著開疆拓土的機會，自己也去外面當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