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焰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清酒，兩個酒杯：“早知道我會過來。”
顧燕影抬眸看向他：“不然呢？”
眼神交鋒，然后各自移開。
兩人不是敵人，但暫時也做不成朋友。
庭院深深，夜色安靜。
兩個人在樹下喝著清酒，好一陣，霍焰問道：“去國外還是留在國內，你做出決定了嗎？”
顧燕影科研能力非常強，在中醫研究院上班期間，他也并沒有放棄科研，而是兼顧，并取得了不錯的進展。
以他的實力，國家方面給他安排一個獨立的研究室，讓他主導項目，大手筆投資，并非他高攀，而是愛惜人才。
換句話來說，如果不是他能力強悍，以他和蘇靈雨在原劇情線中的“關系”，上面不可能給他這么寬松的自由。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其實一直有境外勢力和顧燕影接觸。
顧燕影向中醫研究院提交辭呈之后，立刻接到無數來自國外的橄欖枝。
他能力太強，卓爾不群。
只要顧燕影點頭，飛去國外，在那邊有更適合的科研環境，更優渥的工資和待遇……有些東西國內能給，有些東西，以國內目前的實力，給不了。
但如果讓這么一個高精尖人才離開，無疑是正在騰飛中的國家的損失，還是極大的損失。
國家想留住這個人才，擔心他會因為“情傷”而遠走天涯。
“你是來勸我的？”顧燕影問。
“是。”
“她知道嗎？”
“不知道。”
“你過來，是單純說服我，還是拿她當籌碼說服我？”
霍焰鳳眸一沉：“顧燕影！”
四目相對，兩人的目光皆是冷然，但片刻之后，顧燕影突然輕笑出聲。
“很好。”往白瓷酒杯中淺淺倒了半杯酒，他兩指端起酒杯，淡淡說道，“記住你今天的選擇，事事以她為重。”
霍焰沉默。
顧燕影飲下一杯酒，突然反問道：“你覺得有意義嗎？這個世界，值得嗎？知道真相之后，你竟沒想過跳出這個樊籠？”
霍焰驚訝又不那么驚訝，跟著拿起酒杯把玩，寒聲問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這很驚訝？”顧燕影忽而輕笑，舉起酒杯道，“惡毒女配，男主，男配，反派，劇情線……或許，還有感情線……”
“這些元素最有可能在什么范圍內集合？”
“你不用回答我，彼此心知肚明就行。”
“雖然系統會屏蔽關鍵信息和重點詞語，但只要有腦子，只要敢想，不難得出答案。不止我，上頭肯定也早有猜測。”
霍焰表情平靜，沉默下來。
然而這種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顧燕影再次輕笑一聲。
他起身送客：“放心，我不會去國外。上頭給我的安排，我覺得不錯，畢竟……就算這個世界是虛無的，這里也是我所熱愛的地方。”是她所熱愛的地方。
霍焰點頭，跟著起身。
今晚的談話已經得到結果，想到之前在湖城發生的事，他說了一聲“多謝”后告辭，轉身離開。
顧燕影沒有送他，只淡淡看著。
……
院子恢復安靜，顧燕影轉而在竹椅上坐下。
抬頭看向暗色無垠的夜空，他一雙瀲滟的桃花眸倒映著漫天星光和清冷月光，越發顯得漆黑幽遠。
他在腦海中想到一個有趣的現象：雙縫干涉實驗的觀察者效應，光的波粒二象性。
在雙縫干涉實驗過程中，當觀察者不存在時，光會以波的形式穿過兩條狹窄的縫隙，在墻上打下一道道光斑，猶如柵欄。
而當實驗存在觀察者時，光卻會以粒子的形式穿過狹縫，只在墻上打下兩條筆直的光柱。
也就是說，光呈現什么樣的特性，跟是否存在觀察者有極大的聯系。
據此，科學家們推導出一個結論：意識可以影響物質。
再往更深的地方思考：這個世界是否真實？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但每個人的眼睛對顏色的感知不一樣，視力不一樣，認知不一樣，所謂“眼見為實”也不一定是真實。
科學所探明的世界真相，不過億萬分之一而已。
再想到平行世界理論，元宇宙理論，虛擬世界理論，時間是否真實存在……科學的盡頭究竟是什么，無人得知。
顧燕影腦海中掠過無數紛亂復雜的思緒，最終像是飛揚的塵土緩緩落地，一顆心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是的，他從不在乎真實還是虛擬。
他也不必糾結于此生此世……
不，他還是糾結，只是不敢。
曾經他想追求真相，刻意接近那人，想從她身上挖出秘密，誰知道，賠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丟了。
她就像是一道光，溫暖燦爛，清靈妍麗。
從此禮義廉恥是她，仁義道德是她，平淡是她，熱愛是她，遺忘也是她。
低頭輕笑一聲，他起身回到書桌前，擰開臺燈，坐下繼續工作。
筆尖寫下一張張草稿，桌邊的廢紙簍逐漸變滿，清風和明月相伴，為這安靜的夜色增添一絲溫柔。
寫著寫著，深夜疲憊。
顧燕影抬眸看向書桌一角放著的一塊沾滿污漬的手帕，忽而一笑，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濃茶，繼續伏案工作。
……
車子行駛過夜色。
遠遠看到院子里的燈光，霍焰將目光投向二樓的一扇窗戶，沉靜鳳眸中終于浮現一絲溫柔情緒，唇角也抑制不住地揚起細微弧度。
就算這個世界的真實度存疑，那又如何？
他所知所感一切都是真的，所思所愛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在家里等他的人是真的。
“團長，您在門口下車，還是去車庫？”陳周問。
“門口。”
“是。”
車子停下，霍焰拎著手里的東西進門。
走到客廳，陳玉香一見他手里拎著的東西就笑：“又去給靈雨買吃的了？心疼媳婦兒，不錯。”
霍焰耳根一熱，沉穩點了點頭，急匆匆上樓。
正在吃宵夜的霍湘噴笑：“我哥真是的，知道嫂子喜歡吃那家點心就一直買一直買，就不怕嫂子吃膩嗎？要是嫂子吃胖了，到時候挨打的還是他。”
陳玉香瞪她一眼，危險問道：“就知道笑你哥，你期中考試準備得怎么樣了？”
霍湘瞬間苦著臉：“……我算是知道了，你們這些當家長的，就是看不得小孩快樂！”
“我問你，還不是關心你？”陳玉香道，“學習肯定辛苦，但你辛苦這么幾年，以后日子才會好過！我這都是為你好。”
“那你還是別為我好了，我腦子不行。媽你生哥的時候是不是把智商都給他了，所以我和二哥才這么笨？”霍湘開始甩鍋。
“你別拿智商說事，你是態度不端正！但凡你認真一點，你不會比別人差，你肯定會人頭落地，不……投地落人，還是落人……”
等等，越說越可怕，母女親情都快撐不住疑似兇殺案的未來了！
霍湘快哭出聲，大聲喊道：“媽，是出人頭地！”
陳玉香尷尬咳嗽：“……對對對，就那玩意兒！”
霍湘：“……”
心累，害怕。
端著茶杯出來續水的霍建國，默默選擇了退后。
退一步風平浪靜，進一步人頭落地。
他會選。
……
這一邊，沒注意家人的互動，霍焰快步走到主臥。
蘇靈雨還在看書，門打開她都沒察覺。
他將手里拎著的點心袋放在床頭柜上，撫了撫她順滑的長發：“看多久了，有沒有起來活動一下？”
“唔……”蘇靈雨揉了揉眼睛，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唇邊揚起笑意，“有。”
看書的時候喝了兩口水，這也算是手臂活動吧？
就在這時，系統的小奶音突然響起：【哇，宿主，我突然發現霍焰的一個秘密。他今晚出去不是為了公事，根本沒去部隊！】
蘇靈雨一下沒反應過來：【什么？